再者說,學風比較好,管理比較嚴格的那種高中,肯定也是一流學校。
首都的教育資源扎堆在海淀,海淀當下也擁有一批全首都、乃至全國最好的高中,譬如:人大附中、北大附中、清華附中、首師大附中、一十學校,一零一中學等。
李建昆的目標,便在這些第一梯隊的高中裏面,無論哪所都不錯,不過出於個人情感因素考量,他無疑更傾向於北大附中。
要說此事如果能請動他的導師出面,問題應該不大,不過他思慮再三還是放棄了,倒不是沒把握請動扛把子,主要考慮到扛把子的性情,當年爲壯壯上學的事,他已經破天荒動用了關係,李建昆不想再讓他老人家去幹不喜的事。
這日晌午,李建昆隻身來到北大附中。
打着“有重要事要找學校領導”的說辭,又出示了北大研究生畢業證,在教務樓裏結識到一位姓陳的主任,不過這位陳主任是管後勤的,感覺不太對路,李建昆又委婉地表示想見見更上面的領導。
“李同志,到底是什麼重要事啊?”陳主任十分客氣,雖然還沒聊開,但用屁股想都知道七七屆北大研究生,畢業後豈能沒個好前程?
職務和級別應該要比他這種高中主任高得多。
“站在我這邊來講,是件私事,不過對於貴校而言,又是件公事。我是受家中一位華僑身份的長輩所託。”李建昆回話道。
陳主任細細品味着這番話,嗅到一股好事臨門的意味,熱絡領着他來到教務樓三樓,副校長辦公室。
“咚咚咚!”
“進!”
“譚副校長,來了位客人,北大七七級經濟系的研究生……”
隨着陳主任的一番介紹,樸素簡潔的辦公室裏,紅漆五屜桌後站起一位國字臉的中年男人,顯然也不敢不拿七七級的研究生當根蔥,同時聽聞對方出自北大,譚副校長的臉上明顯多出一股親近。
“來來,李同志,沙發上坐。小陳,倒茶。”他五旬左右,喊四十上下的陳主任“小陳”,沒有毛病。
陳主任倒來一杯綠茶後,並沒有走,湊在旁邊坐下,對李建昆的來意也挺感興趣。
“七七級的研究生了不得啊,記得那年研究生錄取計劃還沒有正式實施,你們這一批都屬於特錄,人才中的人才,李同志是哪個省的狀元?”譚副校長含笑搭話。
“浙江,文科。”其實李建昆並不想多談這個話題,拿出北大研究生畢業證,純粹只是爲了好進門。
“看。”譚副校長向下首的陳主任擡擡手,後者趕忙附和幾句,只差沒有把李建昆誇上天。
李建昆正欲開口談正事,哪知譚副校長寒暄之意未盡,率先問道:“不知李同志現在在哪裏高就?”
李建昆暗道不妙,斟酌着回話:“在特區一家合資企業。”
“喲,去這麼遠。”譚副校長應該是個求知慾很強的人,又對合資企業這種新鮮事物不甚瞭解,緊接着連連發問。
李建昆心頭叫苦不迭,但要讓他爲這個事去騙人,他又有些辦不到。
“不對呀!你這樣的人才怎麼會沒有行政級別呢?我聽聞當年的研究生畢業分配後,至少也是正科起步,往事不堪回首啊,恰逢人才斷代,各機關單位搶着要。”譚副校長驚訝,旁邊的陳主任也瞪大眼睛。
“我、沒接受分配。”
譚副校長:“!!!”
陳主任:“???”
如果說陳主任只是疑惑的話,那麼譚副校長得知這個情況後,表情瞬間有了變化,那股親近感消失不見,臉上還多出幾分憤懣。
他想:國家培養你,上大學不僅免學費,還發生活費,你學有所成不接受分配,不在亟需人才的那些崗位上發光發熱,跑去給港商做事……這是什麼行爲?
由此可見,沈學山式思想的人,在這年頭真不少見。
“譚副校長,陳主任,希望你們不要誤會,每個人的性格不同,我的性格並不適合在體制內發展。但我所在的合資企業,每年都在爲國家創造鉅額收入,我認爲爲祖國的建設事業添磚加瓦,不分形式。”李建昆正色說道。
陳主任下意識頷首。
譚副校長卻不鹹不淡道:“你的工資也不低吧。”
這話讓李建昆無言以對。
他花了這麼多年都沒能改變老丈人的思維,又怎能希冀三言兩語改變眼前這位?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岔開話題,或者說把話題拉回到正軌,準備按照原計劃執行,用現實利益換個小妹的上學名額。
“兩位,我此次過來是受家中一位華僑身份的長輩所託,這位長輩打小疼愛我妹妹,心心念念想讓她接受最好的教育……”
李建昆說着,便將小妹在老家初中畢業,結業成績還算不錯,並且如今來到京城,戶口已經解決,希望來北大附中求學的事,娓娓道來。
“呵。”譚副校長聽罷冷笑一聲,“我們學校有嚴格的招生標準,如果學生都以這樣的方式進來,豈不是全亂套了?”
陳主任卻聽出弦外之音,對方一直在提及“華僑身份的長輩”幾個字,望向李建昆擺出一副靜待下文的模樣。
“是有些不合規矩,所以我這位華僑長輩也希望能爲貴校做點貢獻,貴校如果在設施方面有什麼欠缺的話,可以……”
“不用啦!”
不待李建昆的話說完,譚副校長喝一聲打斷,手拍茶几面,怒聲道:“懂你意思了,說得好聽點:華僑捐贈爲我們學校做貢獻,但如果真有心的話,又何必塞個學生進來?說白了不就是一場交易嗎?齷齪!骯髒!我譚某人絕不苟合!”
陳主任嘴脣翕合,欲言又止。
得,遇到個這麼正的人……李建昆不禁暗歎口氣,他感覺再待下去,譚副校長的手就不止是落在茶几上。
索性不自討沒趣了。
李建昆站起身來,微微躬身,告辭離開。
“哼!”辦公室裏,譚副校長瞥一眼房門,火氣還未消,“看到沒有,原本一個大好的人才,非得去給資本家做事,什麼烏煙瘴氣的事都學過來!”
他如果不是對自己說話,陳主任現在真不敢貿然開口去觸黴頭,到嘴的話在腦子裏斟酌一番後,才小意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