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恆悲憤而笑,“給我娶媳婦?難道不是給你自己找了個傭人嗎?自從素娘來了咱家,你幹過一點活沒有!”

    “蘇恆!”丁氏尖叫,寡淡的臉更顯刻薄:“媳婦孝敬婆婆是天經地義!我養你成人,給你娶妻,現在就該享福了!”

    “那你就享福吧,抱着錢過日子去吧!這院子留給你,我帶着素娘走!”

    蘇恆說完,大步朝外走去。

    丁氏都要氣瘋了,許是平日蘇恆太老實了,這一反抗她就覺得這個兒子簡直大逆不道,無法無天。

    “有本事你就走!走了就別回來!我看你沒錢能去哪!在外面乞討也別回來找我!”

    蘇墨陽無聲嘲諷。

    素娘哭起來。

    自醒來,她就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現在總算有了反應。

    哭吧,哭出來是好事兒。

    丁氏繼續在外面罵罵咧咧,罵兒子,罵素娘,罵蘇文山。

    她也想進屋裏罵,但是葉淺淺在,她不敢。

    但葉淺淺還是被她吵得煩不勝煩。

    “相公!讓她閉嘴!”

    馬上,就聽到外面的叫喚戛然而止。

    素孃的哭聲也一停,放下手,愣愣的看着葉淺淺。

    “別人欺負了你,你就打回來,下次她就不敢欺負你,只要你男人向着你,其他人算個屁!”

    素娘繼續愣。

    蘇恆面無表情的去附近鄰里家買了幾個雞蛋,自然又聽人家說了一籮筐的勸慰話。

    也又聽到了一些他娘做的過分事,心裏更是憋得難受。

    出來後,見翠兒正從巷子口過來,手裏捧着一包糕點,腮裏填得滿滿的。

    看到蘇恆,慌忙往後藏。

    “哪來的!?”蘇恆冷臉質問。

    “又不是偷的!從堂哥的馬車上拿的。”

    翠兒不願意搭理蘇恆,剛纔他只顧他媳婦兒,根本不理她。

    “這不是偷嗎?還回去!”

    “自家人的東西怎麼算是偷,哥,你別這麼傻行不行,人家現在有的是錢,那馬車鋪着厚厚的軟被,見都沒見過的好料子,我只是拿點喫的怎麼了!”翠兒一臉貪婪。

    蘇恆不明意味地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他記起小時候經常跑叔叔家找陽哥兒,叔叔對陽哥兒很嚴,總會定一大堆規矩。

    那時候,他覺得讀書人好累,不如他們自在。

    如今才明白了。

    叔叔是在樹立家風。

    家風正,子孫賢。

    而他們家,從上頭就是歪的。

    回去他還想着他娘怎麼沒有再鬧,卻原來是被陽哥兒堵住嘴綁住手腳扔在她屋裏了。

    蘇恆覺得前所未有的清淨。

    他煮了雞蛋,素娘一口氣吃了五個。

    蘇墨陽問他以後打算怎麼辦,是不是真的要出去。

    “若你出去,不管做什麼,兩口子都能過得很好,你娘手裏肯定藏着銀子,翠兒再過幾年也要找婆家了,養不了幾年。

    當年我娘養我們三個都撐過來了,她難道養不了一個半大姑娘。”

    眼看蘇恆在糾結,蘇墨陽也沒有再勸。

    “好好想想吧。“

    他又塞給蘇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我身上沒碎銀,你找惠隆錢莊兌了,謹慎着些。”

    “不,陽哥兒......”

    “拿着,我們是兄弟,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錢一定攥在自己手裏。“

    蘇恆不推辭了,眼裏含滿了淚水。

    因爲那句:我們是兄弟。

    “別再去碼頭了,我還不想你英年早逝。”

    此時的屋裏,葉淺淺也給了素娘十兩銀子。

    “嫂子,這銀子是你最後的退路,別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蘇恆哥,如果有一天,他靠不住,那就離開,不要回頭,若無處可去,就去安陽找我。”

    “弟妹......”素娘感激的看着這個救她命的人。

    她不光救她於水火,還給了她做油條的方子,現在竟把後路都給她想好了。

    明明是第一次見,卻是她的再生父母!

    她想不通她爲什麼幫她。

    可她知道,以後不怕了,不怕了!

    “好好把病養好,命是自己的,她們已經害了你一次,別有下一次。那些缺德人的話別聽,然後和恆哥商量商量以後的路。”

    “嗯,好!”素娘拼命點頭。

    蘇墨陽在外面喊了。

    葉淺淺跟素娘告別離開。

    蘇恆不捨地送他們出門,看見翠兒又去了馬車邊,得意地在跟別人吹噓。

    頓時厭惡得連話都不想再說。

    回去後,他先進屋給丁氏鬆綁。

    一解開繩子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各種謾罵的惡毒言語從她嘴裏冒了出來。

    無不詛咒蘇墨陽和葉淺淺有錢賺沒命花,不得好死之類。

    “你不是要滾嗎?帶着你女人快滾啊!”她歇斯底里,面目可憎。

    “你爹壓了我一輩子,你個兔崽子還想壓我,合着外人欺負親孃,我怎麼生了這麼個蠢貨!

    我告訴你!我手裏有錢,留着養老,留着給我閨女當嫁妝,就是不給你媳婦兒用半點!

    媳婦兒就是幹活的!我還不是幹了一輩子活!你不是疼她嗎,你越疼她我越欺負!”

    蘇恆滿身寒意,覺得他娘已經沒救了。

    她心裏不舒坦,也不想讓別人舒坦。

    她以折磨人爲樂。

    若是繼續在這個家裏,素娘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可這是他親孃......

    “娘,娘——”

    翠兒哭哭啼啼地捧着手跑進來。

    “蘇墨陽他打我!”

    連堂兄都不叫了。

    “他憑什麼打你!”

    “他說我行偷竊之事!我就拿了上面的綠豆糕和幾塊糖,他就當着那麼多人訓斥我,讓我丟人!

    他寧願給狗蛋兒錢,都不給我!”

    “這個蘇墨陽!”

    丁氏呸了一聲,“果然越有錢越涼薄,親遠不分!就他這樣的,一輩子甭想考上!他手裏的錢財也很快會敗光!說不定路上就遇到土匪——”

    “娘!閉嘴!”蘇恆大吼!

    “你讓我閉嘴?不中用的東西!你若也能給我考個秀才,我何苦被那劉氏壓一頭,何必住在這破爛院子裏過得這麼窩囊!

    滾滾滾!帶着你那晦氣媳婦滾出去!”

    蘇恆疲累地看着癲狂的丁氏,爹在的時候,娘雖然有時撒潑,但從沒這麼囂張。

    還有翠兒,看他捱罵,躲在後面幸災樂禍。

    陽哥兒說的對,他缺少震懾。

    但,他好像也做不來。

    “娘,那我走了,你和翠兒保重。”

    蘇恆沉重的轉過身。

    “等一下。”丁氏喊。

    “把蘇墨陽給你抓藥的錢剩下的交出來,還有,今日渡口賺的錢......”

    蘇恆徹底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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