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葉淺淺沒出什麼破事。
七喜被帶過來。
“主子,葉姑娘已經七日未出門,而且飯食減量,不愛說話。每天都有很多寨民過來詢問。”
“怎麼回事?”
七喜說了事情經過。
金鬆了口氣。
這算什麼事兒,治不好就是病太重,葉淺淺又不是鑽牛角尖的人,肯定不是因爲難過。
落辰卻微擰了眉。
擡步去了葉淺淺的院落。
他腳步聲輕。
連金這個高手不仔細都聽不見聲音,何況葉淺淺。
她只以爲七喜出去了,外面沒人在。
所以情緒也不再隱藏。
“爲什麼沒有效果!爲什麼總是頓住!到底是哪條神經出了問題?”
“探不出來,沒有儀器,找不出問題,找不到!”
她將滿桌的紙張一掃而下。
頹然伏在桌子上。
落辰輕輕推開了門。
滿地鋪落着寫滿字的紙。
纖弱的女子臉埋在桌子上,肩膀輕輕抖動。
她右手的袖子挽起。
手腕處紅彤彤一片。
全是大大小小的針眼。
“淺淺,怎麼了?”
一時情急,落辰抓住了葉淺淺的手。
卻馬上被葉淺淺本能地甩開。
她擡頭,淚水洗刷過的眼尚透着來不及掩藏的悲傷。
“沒什麼。”
葉淺淺垂了眼。
“就是有些難過。”
“沒想到我來這開刀救治的第一人,就失敗了。”
換成任何一個年輕的大夫,可能都會很長時間不敢再碰手術刀。
當然,葉淺淺不是因爲這個。
她經歷太多,一次病人的生死還不足以動搖她的信念。
她難過的是她的手。
可她沒必要說給落辰聽。
沒必要說給任何人聽。
誰也幫不了她。
然而落辰怎麼又會不明白。
她的手……出了問題。
默默地撿起一張紙。
上面的字跡很清秀。
但有些拐彎處,能看出有頓筆,不流暢。
她剛知道自己受傷時的話又浮現在耳邊:
怎麼會不影響呢!你也是個大夫,不知道右手對一個外科大夫有多重要嗎?
她開刀,全靠右手。
人體臟腑何其複雜,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他當初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已是被縫合好。
其實這中間的過程,一定是很艱難兇險的。
之前怎麼沒想到呢?
“別難過,世間奇珍異草很多,你的手,會好的。”
葉淺淺不意外他看了出來。
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什麼奇珍異草,自欺欺人,連她的醫術都無可奈何,這隻手啊,廢了。
廢了。
瞬間的悲痛再次席捲而上。
這不是她那雙握上八個小時都穩如泰山的手。
不是被人稱爲生死人肉白骨與閻王搶命的手。
這樣的殘手,她寧可不再動刀!
悲從中來,再不掩飾。
葉淺淺埋頭大哭。
她是鮮活的,是光彩四射的。
不該是這個樣子。
“相信我,會好的。”
落辰伸出手虛放在葉淺淺的頭頂,似在安撫。
目中的情愫一覽無餘。
他出了房間,回到自己的住處。
從牀上的暗格取出一個錦盒。
錦盒被金搶了過去。
“主子,您要幹什麼?”他以下犯上,驚痛質問。
“拿來。”
“您要給葉淺淺用,屬下絕不同意!主子,您別再對任何人心軟,她不過是手出現了小小的問題,沒那麼嚴重!”
“很嚴重,如果沒有那隻手,我不會好好地站在這,她救我一命,我還她一隻手,是我賺了。”
“主子!靈藤這麼多年才尋到一棵,師父費勁心力做成藥丸,是爲你......”
“我說,拿來。“落辰聲音低緩。
已然動怒。
金咬咬牙:“屬下給葉姑娘送去。”
“不需要你送!”
落辰奪過他手裏的錦盒,聲音冷如霜凍:“敢多一句嘴,你我情分盡斷!”
金全身劇震。
他忽然有預感。
葉淺淺會是主子這輩子最大的劫!
對於落辰拿過去的藥丸,葉淺淺沒太當回事。
而且她竟然聞不出裏面的成分。
只聞到一股苦澀,苦澀中夾雜一縷幽香。
聞久了,苦澀不在,只留芳香。
就算不知何物,也知道這不是毒物。
“既然是友人所贈,你自己留着吧,一顆兩顆的對我的手沒用。”
葉淺淺扣上蓋子。
落辰微笑:“試試吧,在我這多年了,我也用不上,據說對續筋增肌有奇效,就算沒效,也不會起反效果。”
“真讓我喫?要錢不?”
“那你就給個十兩?”落辰挑眉。
“原來你也會開玩笑,還以爲真成仙了呢!”
他這樣,葉淺淺倒覺得與之親近了不少。
解釋道:“你不用管我,右手不行我肯定難過,但也不會一蹶不振,人生的路方向多的是,換一條走未嘗不可。
過幾日,我過了難過的勁兒,也就好了。”
落辰笑意淺淺,眸色溫柔。
“換條路當然可行,但卻不是你最喜歡的。手若是能好,再好不過。
也或許,當初救你的時候太大意,忽視了你手的嚴重性。
我理應幫你尋辦法。
快喫吧,說不定真的管用。”
“你這人,怎麼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過分好心,以後會喫虧的。”葉淺淺說。
她又打開錦盒,拿出指甲蓋大小的藥丸。
先添了添,嚐了嚐味道。
忽然又想到什麼。
“我說,怎麼連個包裝都沒有,你沒用手拿過吧?”
你不喫算了!
快放下吧!
事兒精!
趴在屋頂的金內心在咆哮。
恨不得衝過去把那藥丸給搶過來,然後強行塞到主子的嘴巴里。
可也只是想想。
他不敢真那麼做。
落辰愣後搖頭,“我沒動過。”
“看這簡陋的包裝,應該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葉淺淺說。
然後呲牙小小的咬了一口。
那小心翼翼的姿態像是在洞口試探的小老鼠。
可愛,又好笑。
落辰眼睛彎起,看着她一點點地將藥抿進嘴裏。
“真嘗不出是啥東西,這可能不是藥。”
葉淺淺對自己的藥物知識太自信了,大言不慚。
房頂上的金痛哭流涕。
沒了,沒了!
主子把神藥給了葉淺淺。
那這個女人就必須留下!
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總得有一樣是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