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明聽得眼淚直流。

    “對,我閨女是神醫谷的谷主!豈容你這般欺負!”

    他可憐的閨女,竟然受了這麼大的罪!

    還給蘇墨陽懷着孩子就被捅了。

    和離!必須和離!

    劉氏抖着脣,“十三,淺淺,真的,沒了孩子?”

    “對!逃亡之時,就動了胎氣!三皇子的人對她緊追不捨,那時候沒辦法,我們走水路,跳進了河裏,小谷主遊了一個多時辰,寒氣入侵,身體很差,好不容易把胎穩下來,她就急着見姑爺,誰知道,見了面就是一刀子!”

    十三越說越恨,聽的人也是。

    大師兄的牙咬得咯咯響。

    “捅的是心臟,要不是我撞開了些,哪裏還有救!小谷主昏迷不醒,一直哭,一直哭......哭着還不忘讓我保住孩子!”

    十三說到這,再次看蘇墨陽的神情。

    卻絕望地發現,他沒有愧疚,沒有憂心,更別提什麼心疼的神色。

    一時徹底心冷。

    “孩子沒了好,和你們蘇家,再無牽絆!”他冰冷地說。

    劉氏癱軟在地。

    “娘!”蘇墨陽連忙去扶。

    “你滾開!我不要你這個兒子,我要跟着淺淺,我的淺淺,她若活不成,我也一頭撞死,總歸娘倆在一塊兒!”

    劉氏終究沒留在首輔府,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兒子把所有人都忘了。

    卻接受不了他只記得家人,卻獨獨忘了以前最愛的。

    最重要的,是把兩人的孩子殺掉了。

    再回不去了。

    蘇墨陽長久地坐在凳子上,如一座雕塑一般。

    葉淺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竟爲蘇家做了那麼多嗎?

    儘管對這個名字本能的排斥,但他終於也有了想要得知她一切的衝動。

    派去安陽的人終於回來了。

    他們轉述打聽到的事。

    葉淺淺爲村裏打井,滅蟲災,開辦作坊,在村裏威望極高,甚至村民爲她立生祠。

    葉淺淺學問了得,開辦女學,安陽城無人不知落霞先生。

    恩師常松對她讚不絕口。

    葉淺淺解救天瘟,教授醫學,如今安陽醫者匯成一體,建成龐大的中華醫館,目前由陸良和白易管理。

    陸良和白易都是她的徒弟。

    開設女裝鋪子,小喫鋪子......

    越聽下去,越讓人心驚。

    這個女子,簡直是個神話。

    再細細追究,她竟是突然有一天變了樣兒,之前就是他記憶中的,好喫懶做,跋扈囂張。

    也是從那開始,他們婦唱夫隨,情意綿綿。

    村民的說法就是:再找不出一對兒那般神仙眷侶。

    這個女子,絕不是葉淺淺。

    只說醫術這一點,就不對。

    蘇墨陽進了書房,開始翻找四個丫鬟帶回來的他的那些東西,想看看有什麼與葉淺淺有關的東西。

    在一個上鎖的匣子中,他找到了一個香包,邊角有些起毛邊,似經常摩挲。

    裏面放着兩縷打成死結的髮絲。

    結髮爲夫妻......

    有一本寓言故事,打開裏面夾着東西。

    一片桃形的樹葉。

    上面寫着:吾愛,淺淺。

    是他的筆跡。

    還有一首情詩,兩根簪子。

    這些應該就是葉淺淺所贈之物。

    看得出以前的自己很是珍愛。

    可現在的自己就似在旁觀別人的故事,內心生不起半點漣漪。

    驀然,他腦中閃過一種怪異的想法。

    如果葉淺淺不是葉淺淺,那他是不是也不是他?

    以前與葉淺淺恩愛的那個人,是他嗎?

    半個月後。

    葉淺淺終於出現了。

    在幾個人的護擁下,來到了首輔府。

    跑了的蘇墨林和葉城城,娘,還有神醫谷的人,葉大明,全跟在她身邊。

    她身形消瘦,面色蒼白,看着柔弱可憐。

    只那雙清凌凌的雙眼不躲不避,直透人心。

    蘇墨陽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毫不避諱地打量他。

    “相公。”她微笑。

    輕輕淺淺的,眉目間帶着病態。

    和那日燦爛而發自內心的笑不同,現在帶着虛假。

    蘇墨陽在劉氏的咄咄目光下,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溫和。

    “快去休息吧,丫鬟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

    四個丫鬟被重新調了回來。

    聽到夫人回來的消息簡直喜極而泣,依舊照以前的樣子鋪好了牀。

    葉淺淺沒說什麼,在白芷的攙扶下進了房間。

    其他人默契的自己找離葉淺淺最近的地方睡。

    也不講究什麼男女之別。

    劉氏竟然說:“你暫時住別的地方,別打擾淺淺養病。”

    雖這也是蘇墨陽所想,他求之不得。

    但由娘說出來,還是有些.....難過。

    娘不待見他。

    林哥兒更像仇人一般,連大哥都不叫了。

    罷了,是他有錯在先。

    他住進了書房。

    雖同住在首輔府,但蘇墨陽早出晚歸,有時候太晚直接被皇上留宿,所以,與葉淺淺還真沒見過幾面。

    皇上問他打算怎麼辦?

    他說:“就這樣吧,一個首輔夫人的名號而已,給她就是。”

    府里人敬着,名貴珍饈養着,娘和兄弟圍着,過得還挺好的。

    皇上嘆口氣:“那華陽怎麼辦?你和他......“

    記憶裏,元光和華陽挺恩愛的呀,男俊女俏,每次宮宴,元光都很照顧比他小几歲的華陽,讓一衆大臣女眷羨慕至極。

    他以爲,元光對華陽定是有情的。

    蘇墨陽皺皺眉,華陽是個合格的妻子。

    但也僅此而已。

    沒什麼特別,娶誰都一樣。

    他在男女之情上,沒什麼慾念。

    無所謂的。

    “另指他人就好。”

    這一天,蘇墨陽提早回了府。

    想着去看看那位名義上的髮妻。

    信步過去,就聽那個最大的院落傳來優雅的笛聲。

    “那是什麼聲音?”他問身旁的管家。

    “大人,是塵公子在吹笛。”

    蘇墨陽狠狠地皺眉。

    他們似乎不知道什麼是男女大防,一個年輕男子光天化日在首輔夫人的院子裏。

    讓偌大府邸中的一衆奴僕怎麼看?

    傳出去不是惹人笑話!

    走近了,悠然的笛聲下傳出鬧騰騰的聲音。

    不是一兩個人,是一羣人。

    “親孃!要不起!過!”林哥兒的聲音。

    “哈哈哈!喫!”葉大明的聲音。

    “喫個屁!爹!咱倆是一夥的!”葉城城氣急敗壞的聲音。

    最後是葉淺淺清脆又狠辣的聲音:“你有炸彈,怕什麼,炸死他!”

    炸彈?

    炸死?

    那天她也是這麼指揮江熠的!

    “江熠,給我炸!”

    然後,差點送他上了西天!

    蘇墨陽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他倒要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黑沉着臉一把就推開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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