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十三是知道的。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似是真的只是陷入夢魘。
她在害怕,在哭,在喃喃囈語,很明顯的在和什麼人對話一般。
只是同樣清醒不了。
無論十三用什麼辦法,都不能讓她清醒。
劉氏不顧形象地跪在地上磕頭。
“我的淺淺,曾助諸多村民度過艱難困苦,曾滅掉天瘟救過很多該死之人,教授衆多醫科學子善行遍天下,爲什麼還要她受這樣的苦難?
老天爺你開開眼,要是她因爲逆改天命犯了禁忌,我願意用自己的壽命去填補......”
四個丫鬟跟着她一起磕頭。
蘇墨陽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
他娘寧願用自己的壽命去換葉淺淺的命。
人心換人心。
所以,葉淺淺對他的家人一定也是掏心掏肺的好。
牀上的女子眉頭緊鎖,哭得無助而絕望,淚如溪流一般往下流。
打溼了鬢髮,枕上暈溼一片。
嘴中喊着:“求求......不能.....”
亂七八糟的無從分辨。
蘇墨陽胸口又發悶了。
滿屋子的人束手無策。
他轉身出了院子,騎馬進宮。
當值的太醫全被他請了過來,還帶回了一大堆珍稀藥材。
屋子裏又多了幾個人。
葉大明帶着一個神婆在那念鬼話。
還有那個大師兄。
全圍在牀前。
蘇墨陽發了怒,讓人滾出去。
讓太醫一個一個進去查看。
大師兄和十三將人攔住,不准他們靠近葉淺淺。
“我神醫谷看不了的病,沒人看得了。”
太醫們一聽是神醫谷的人,立馬慫了。
他們的醫術當然比不上神醫谷弟子,那可是杏林之首。
“大人,既然是神醫谷的人,那我等確實不需要看了。”
“既然來了,看一看又何妨。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蘇墨陽冷聲道。
一個年輕些的太醫太想着立功,不禁詢問:“這位神醫谷的師兄,夫人不醒,心神受驚,無論如何喚醒她最重要,爲何不用針......“
“閉嘴!”大師兄怒斥。
“你才學了幾年醫術就大言不慚!你可知夫人的身體什麼情況就敢貿然用針!”
大師兄和十三絕不可能讓這些人知道葉淺淺已經懷了身孕。
如果他們註定分離,那孩子必然是神醫谷的!
跟蘇墨陽再沒關係。
“下官是不知道夫人的身體狀況,所以纔要求查看,下官出自陵陽孟家,學醫二十載,醫術也沒那麼差。”
年輕太醫不服氣地看了看十三。
這個神醫谷弟子看起來比他還小呢!
神醫谷多年未現世,早沒落了,他的醫術也不一定比神醫谷的差。
十三輕輕側身移開身子,聲音冷漠:“那這位太醫進去試試吧。”
年輕太醫一喜,感覺機會來了,憑他家族的獨門絕技,就不信喚不醒一個夢魘住的人!
大師兄似感嘆一般:“陵陽孟家,想當年孟老爺子哭着求我授一套走針之法,好當做立世之本,沒想到,子孫挺有出息,還進宮做了太醫。”
還沒想明白因果,就覺得頭腦一暈,胸口一窒,一頭就栽到地上。
醫毒不分家。
連一個小小的毒都察覺不出,還敢大言不慚。
其他太醫一瞧,更不敢出頭了。
蘇墨陽也覺得這些傢伙真沒用!
“醒了!淺淺醒了!”劉氏呼叫一聲。
大師兄和十三也不管這些人了,趕緊往裏衝。
“小谷主,可有不妥?”
兩人分別把脈。
除了肝鬱氣滯,氣血混亂,其他還好。
葉淺淺失魂落魄,似受了重大打擊。
她感覺眼睛酸澀痛脹,耳鬢髮溼,就知自己剛纔是真真實實地在哭。
而不是隻在夢裏。
“小谷主,別難過了,要往前看。”十三說。
“閨女,咱們離開這吧。”葉大明說。
“淺淺,娘帶你回家。”劉氏說。
他們都想讓她離開這裏,因爲見不得她傷心。
她可以不理會,因爲她捨不得。
可是,夢裏的那個人,讓她離開,是真的,真的在逼她離開!
他說,莫強求,順勢而爲。
他說,蘇墨陽再不能迴歸,衝破禁術,就是死!
他說,一切交給老天吧,他已無能爲力。
他說,對不起,將她拖入這局中來。
葉淺淺很絕望。
她其實心裏一直存着希望。
她還在等着小秀才回來。
可是爲什麼現在連等的資格都沒有了!
“只是做了個噩夢,別哭了小谷主,你還有其他要顧念的人。”
十三隱晦的提醒。
還有孩子。
對,只是個噩夢!
一定不是真的!
葉淺淺終於回神,目光落在緩緩走進來的蘇墨陽身上。
可能她現在的模樣太過狼狽,或者神色有什麼不對。
他眉頭緊鎖,目光深如沉淵。
影光下,揹着手,步伐穩健,矜貴無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黑黝黝的眸色下,似閃過曾無比熟悉的憂心之色。
“相公!”葉淺淺如失了神志一般,委屈的憋起嘴巴,張開雙臂。
一副求抱的模樣。
所有人都呆住。
回頭看向蘇墨陽。
蘇墨陽也似驚住,眸色有剎那的恍惚。
忽而,他痛苦地“嗚咽”一聲。
猛地抱住了頭,猝然彎腰,身體顫抖不可控制。
突破禁術會死!
悟空說的話突然衝進腦海。
葉淺淺白了臉。
“陽哥兒,你怎麼了?”
劉氏忘了與兒子之間的隔閡,急忙過去扶他。
蘇墨陽大力拂開。
這次的疼痛持續的時間長,他受不住,也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失態。
手上青筋猙獰突起,極力剋制那股子尖刀翻攪般的疼,掐着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備車!備車去大安寺!”葉淺淺大喊。
她要知道做的那個夢是不是真的!
蘇墨陽剛纔是怎麼了?
是不是,是不是想要突破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