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覺得這個堂哥挺可憐的。

    死的時候其實已經瘋癲一些日子了。

    多虧有李剛坐鎮京城,纔沒讓淮陽王篡位成功。等到了他和蘇墨陽回來。

    謝歡語一直照顧着瘋癲的文宣帝。

    大概對他也是情深義重。

    萬幸文宣帝死時突然清醒一瞬,說了那番話。

    要不然,她以後就是青燈古佛的命。

    “老侯爺,回去吧,貴妃說要爲先皇守靈百日再離開。”

    “陛下,陛下說的可當真?”老侯爺質疑。

    因爲他深知,女兒當時是被迫入宮,對先皇沒有男女之情。

    不,她是對誰都沒有男女之情。

    難道是因爲先皇對她很好,讓她重新愛上先皇了?

    “朕說話一言九鼎,你要不信,自己去後宮問就是了。”

    江熠揹着手就走了。

    老侯爺當然不敢隨便進後宮問。

    但是謝老大卻說話了。

    “爹,陛下和其他人不一樣,不迂腐,他說讓進去肯定不是玩笑,您就進去看一眼,確定妹妹還好就出來。”

    “是的,而且陛下後宮一個女人都沒有,也不怕衝撞,您進去看一眼就成。”謝老二也說了。

    不得不說,江熠雖然性情古怪了些,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感覺很有人情味。

    就衝他能和奴才做兄弟,就覺得是性情中人。

    這樣的帝王,想要收拾人,會光明正大在朝堂上震懾,不會暗地耍不入流的陰謀。

    老侯爺回頭看了看,御史大人早就跑沒影了。

    不像以前到處偷摸摸的抓人小辮子。

    有什麼樣的皇帝就會有什麼樣的朝臣。

    老侯爺忽然覺得,被一直打壓的世家,或許又要撅起了。

    大燕的清明要來了。

    “那爹就進去瞧瞧。”

    謝歡語神色平靜,已經除盡華衣,換上一身素服白衫。

    “謝姐姐,你終於自由了。”江念月捨不得她走。

    “對,我自由了。”

    可是她的心不再自由。

    因爲她欠了債。

    直到此時,她還是覺得是自己當初的壞心,才一步步誘發了江元洛的心魔。

    其實他是個好皇帝。

    對她也很好。

    如果當初,他們二人沒有陰差陽錯,也許會有一個好結局。

    “念月,如今你的江熠哥哥繼位,沒人再阻止你嫁給蘇墨林了,恭喜你。”

    江念月也是如此認爲的。

    江熠哥哥從來告訴她,要勇敢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

    現在蘇墨林也算是有從龍之功的人,他更不會反對了。

    謝歡語與謝老侯爺見了一面。

    說明確實是自己要求去皇陵守靈三個月。

    但是她沒有說,守完這三個月,大概她也不會在京城待了。

    一個做過皇妃的人,怎麼可能再在熟悉的領域若無其事地開店經商。

    那是把皇家臉面往地上踩。

    就算新皇再開明都不可以。

    首輔府。

    來了一個古怪的人。

    他全身黑衣包裹,滿身的詭異之氣。

    離近三尺都能感覺到他猶如地獄之鬼的那種冰冷與死亡之氣。

    他是孤影閣費勁千辛萬苦從南疆尋找來的巫師。

    苦苦尋找一年,終於在要放棄之際偶然遇到了這麼一個人。

    程明親眼看見他復活一個死亡的農婦,確實是真正的巫師傳人。

    他將人帶來首輔府,其他由好友自行判斷。

    “此禁術,在下熟知。”巫師聲音暗啞難聽。

    “願聞其詳。”

    “無解。除非,與施術之人同承一脈的巫師相助,方有一線生機。”

    蘇墨陽幽深的眸盯着他:“如何相助?”

    “打破禁術時,將禁術引至自己體內,替你分擔,或能保住性命,但,很大可能會成爲癡傻之人。”

    “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二成。”

    二成的把握,剩下八成變成癡傻兒。

    那也比等死強。

    “你是誰?”

    “贖罪之人。”

    巫師把黑色斗笠摘下,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江元辰。

    曾經氣質出塵,謫仙臨凡,如今陰氣纏繞,鬼氣森森。

    蘇墨陽有些震驚。

    他知道江元辰未死,李剛就是奉他之命守衛京城。

    但是文宣帝和他找遍了大燕,都沒尋到他的蹤跡。

    原來,他竟是去了南疆,還成了巫師!

    “先皇臨死都在盼你回來,他說對不起你,他的母妃對不起柳貴妃,他明明知道真相,卻因內心惶惑不曾相助於深陷泥潭的你,他本囑意尋你回來承繼皇位的。”

    蘇墨陽恨江元辰將他和先皇害得如此。

    但是先皇卻是不恨的。

    他一直爲年少時的錯誤在自責,在愧悔,在等這個弟弟回來,親口說一聲道歉。

    “你應該早點回來,這樣他或許就不會死!”蘇墨陽憤怒。

    文宣帝是他的好友,是他的伯樂,也是擁有同一個祕密的人。

    可他死得那樣悽慘,甚至毫無一個帝王的尊嚴。

    而他自己,或許也會馬上步好友後塵。

    他的頭腦已經開始混亂,他有時候分不清他到底是哪一個蘇墨陽!

    他恨江元辰。

    “我救不了他,我只能救你。”江元辰沙啞地說,曾春花照水一般的眼神染上濃稠的黑墨,像望不到底的深淵。

    “這一生,我幫了很多人,也害了很多曾害我之人,因果報應,我自認沒有對不起誰,唯一虧欠的,是葉淺淺。

    她救我性命,我卻賦予她痛苦。

    我去南疆,尋到師父的手札,習得一身巫術,就是爲了回來助你突破禁術,來償還我所做下的罪孽。

    二成把握能成功,你完好無損,八成會成爲癡傻兒,要不要解,你自己決定。”

    “你呢?你會付出什麼代價?”蘇墨陽問。

    “和你一樣。”

    要麼成功,要麼癡傻。

    “你不用這麼看我,我只是在爲自己的錯誤負責,若不然,這一生都不得安寧。”

    蘇墨陽收回質疑的目光。

    他當然要解禁術。

    但不是現在。

    “再等等。”

    “還等什麼?你現在身上的戾氣全無,分明已經處於禁術半解之態,稍有刺激,便會徹底瘋掉!到時候,只會和江元洛一個下場。”

    “我在等,那一場滅世之災,天瘟降臨。”

    蘇墨陽望着遠處的天空,想起曾經求助於悟空時他說過的話。

    前世今生,因果輪迴。

    存善念,做善事,種善因,得善果。

    他也終於想通了,他腦子裏的兩種記憶,就是他的前世今生。

    上一世,他沒有遇到現在的葉淺淺,殺戮,冷血,天瘟降臨,最後大燕覆滅。

    這一世,有葉淺淺,有神醫谷,一定不會再出現前世的場景。

    “我怕禁術失敗,再見不到她。”

    “我要再看一看,看她拯救世人,成爲大燕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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