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客的對話,提到凌漾是最多的。
全部都是遊客對第一次出現在楓樹林裏的羚羊的喜愛。
並且無一不帶着沒有拍照成功的遺憾。
花柚眼眸閃過一抹笑意。
沒有拍照成功的嗎。
那怕是這傢伙不肯叫人拍罷了。
而且,這傢伙居然真的沒有怠工,沒有跑去獨自修煉。
等門口的人流量變少後,花柚便帶着小毛回到了民宿。
臥室裏,花柚在關上房門後,門外的喧囂紛擾全都歸於安靜。
她將寵物包的拉鍊打開,並沒有強行的將縮在寵物包裏,不肯出來的小狗抱出來。
花柚沒有什麼真正的養狗的經驗,但她至少知道上網查資料。
這是小狗來到陌生地方正常的適應期。
資料顯示,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可以用小狗喜歡的零食誘惑。
寵物包裏的水果都喫掉了。
等她取水果的功夫,轉頭,崽崽已經帶着滿臉的好奇和探究,踩着優雅的小狐狸步走到了寵物包旁,繞來繞去,還試圖將自己毛茸茸的腦袋探進去。
“崽崽,先來麻麻這裏。”
花柚輕聲喚崽崽。
崽崽無論多頑皮,也會在第一時間抱着大尾巴翻滾到麻麻懷裏。
“嗷。”
好~
花柚溫和地接住崽崽,順着尾巴,將懷裏拱來拱去的棉花球舒展開。
餘光裏,寵物包好像在晃動。
花柚彎起脣角,附在崽崽耳邊跟崽崽說話。
“還記得小毛嗎?”
“嗷。”
記得。
崽崽也輕輕的叫喚,一雙靈動的眸子看向寵物包,突然,崽崽搖着大尾巴走向寵物包,並且衝着寵物包裏的小毛,帥氣的“嗷嗷”幾聲。
下一秒,寵物包裏小毛的反應變的更大了,寵物包在牀上晃動,花柚幾乎能幻視,裏面有着可愛毛髮的小金毛激動地咕涌咕涌。
小金毛笨笨的,半天才從寵物包裏試探地伸出一隻爪墊。
“汪嗚?”
是你嗎?
叫聲都可憐兮兮的。
崽崽可沒有那麼多耐心。
她驕傲地豎起漂亮的尾巴,矜貴美麗地俯視着小心探視的、有點笨笨的小金毛。
“嗷。”
快點粗來,不粗來揍你。
花柚忍俊不禁。
小金毛半點不在意。
它沒見過花柚,所以不知道,她就是救了自己的人。
所以即便感覺花柚身上的氣息很舒服,它依舊不敢接近。
它曾經遭遇過殘忍的對待,被信任依賴的主人殘酷地注射了藥劑。
小狗知道什麼呢,它不知道這個藥劑是什麼,只知道注射藥劑後,自己是那麼的痛苦。
可主人是那麼的快樂和喜悅。
還很聰明的它又覺得,這一針也沒有那麼糟糕。
但,一針又一針,無論它有多乖,無論它多努力的學習跳舞,它都無法逃離。
它記得自己被主人關在籠子裏,也記得在掙扎後,被心愛的主人綁縛住四肢,用力地抽打,然後注射藥物。
漸漸的,它不再聰明,也不再機靈。
它總是迷迷糊糊的。
它在主人的訓斥中,難過地低下了頭。
它是不被喜歡的笨狗。
可怎麼辦呢。
小狗只知道在主人身邊拼命地討好她。
但是它真的好痛,也好難受啊。
在深夜或者白天,它會縮在冰冷的籠子裏,疼到失去意識。
小狗也會疼。
所以被拯救的那天,它記得特別清楚。
小金毛不再像花柚去接它時那樣呆呆的了。
尤其是在小狐狸告訴它,它現在是它麻麻的小狗的時候。
小金毛現在不聰明。
但它知道,自己又有了新的主人,新的主人是救過自己的人。
花柚輕柔地看着這隻小狗,這隻被強制停止生長,所以身體還是幼崽的小金毛,蹣跚着奔跑到自己的面前。
它是那麼的勇敢。
然後,它小心翼翼用一雙清澈如泉水的眼眸看着她,然後用乾淨的臉頰,乖巧又勇敢的,貼在了花柚的小腿上。
我很乖。
我真的會很乖。
請,不要放棄我。
花柚在那一刻,胸悶地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些讓它變成這樣的、遭受苦難的、該死的藥劑,甚至是用它賺來的錢購買的呢。
花柚用柔軟而溫暖的手,將一隻小金毛,捧在了懷裏,用最溫柔地姿勢。
-
凌漾也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被樹皎皎喊來喫飯。
大廳、用餐區皆坐着住客。
屋內熙熙攘攘,熱鬧輕快,和諧而融洽的氛圍,再一次給了凌漾很大的衝擊。
他在門口停住腳步,正要轉身回楓樹林,身後便傳來小老闆的聲音。
“幹嘛呢,怎麼不進去?”
花柚穿着一件淺黃色的外套,懷裏突然冒出兩隻可愛小狗頭,偏頭看它。
“……你去接回來了?”凌漾轉移話題並不自然,但花柚也不打算刨根問底。
凌漾太能腦補了,猜他的想法太費腦子。
“嗯。”花柚託着兩隻小崽子的屁股,覺得非常軟乎乎,於是就膽大妄爲、沒有禮貌地捏了捏。
崽崽被麻麻rua到沒脾氣。
小金毛還不適應,但也只是嗚咽的“汪嗚”了一聲。
這在花柚看來就是“它願意”。
是的。
不反抗就是願意呀!
在這方面花柚就是如此的霸道強悍不講道理!
花柚又揉了幾下,挺蠻不講理的。
凌漾就看着小老闆非常不禮貌地rua小狗,rua着rua着,就流露出了一抹悲傷。
凌漾:“……”
即便他纔來了這裏幾天,也大概摸出了這位小老闆的性子。
過分心軟。
“小金毛的情況不好嗎?”
凌漾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問。
正常來說,他應該迅速結束對話,然後頭也不回地驕傲地回到楓樹林裏去修煉。
誰管她心情好不好。
但他就是沒動。
離開動物保護協會辦事廳時,工作人員給了花柚一份小毛最新的體檢單,它的情況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
用工作人員的話來說:“它會很費錢,也很費精力,它的病痛會無止盡地折磨它和你,直到小毛生命的終結。”
花柚在決定養小毛之前,就知道這些。
但仍然無法在看到小毛即便傷痕累累,卻依舊努力討好人類、努力賣乖的時候,抑制住自己的難過。
它是那麼的想要活下去。
就和當初的她一樣。
花柚的手在小狗明顯被剃禿的地方溫柔地摸了摸。
那地方很不明顯,而小狗的毛髮又不算短,平時遮擋的掩飾,除非給小狗洗澡,否則很難發現那裏還有傷口。
花柚搖搖頭:“動物生長抑制劑帶來的副作用,以及被傻逼前主人欺負出來的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傷害。凌漾,你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它嗎?”
花柚看着凌漾,眼神裏有些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