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留戀地起牀，掀開被子，打開燈去衛生間洗漱。
暖黃色的燈光下，顧陸將臉頰上的水珠輕輕擦拭乾淨，眼眸注視着鏡子。
似乎是在打量着什麼。
緩緩的，他靠近鏡子，指尖摸在好似有了些變化的鼻子上。
半晌，他才撇開眸子，若有所思。
“早上好，今天感覺如何？”
花柚從桃園林回來，帶着自己的醫療包，敲開了顧陸的房門。
顧陸的眼眸在開門的一瞬間凌厲消散，眼眸清朗，彎眸笑笑，有種說不出的俊朗：“還不錯，比昨天要好。你診脈很準，我的精神力昨晚一直很穩定。”
顧陸越的目光有幾分幽深和審視，但隨即他好像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審視有些茫然，最終歸於釋然。
或許是源自於他曾經的職業習性吧。
顧陸朝着花柚揚脣：“謝謝。”
花柚擡眸與他對視，見他的狀態比前幾天好了太多，心中有些如釋重負，擺擺手：“不客氣，你今天的狀態比前兩天好很多。”
前兩天臉色蒼白，一看就是強行打起的精神。
真是個執拗又堅強的人。
花柚深有感觸。
顧陸的情況只要花柚的施針是有效果的，就一定會在產生效果後，帶來劇烈的疼痛。
那是一種衝破結團的過程，也是一種強行灌入能量使斷掉或者快要斷掉的精神力重組融合的過程。
勢必伴隨着疼痛。
這種疼痛並不好忍受。
但她從樹皎皎口中得知，顧陸沒有喊出聲過，也從來不會因爲這樣的疼痛質疑她的治療方法是否有效。
真是……
最好的志願者。
好在花柚每天診脈的時候，都確定顧陸的身體狀況一直在好轉。
花柚這才鬆了口氣。
今天他的狀態煥然一新，花柚就更對之後的治療有信心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顧陸好像變好看了？
花柚驀地與他黑潤的眼眸對視，有些猝不及防的慌張，但面上不顯。
“怎麼了嗎？”
“中醫鍼灸。”
顧陸喃喃道：“偉大的醫學。”
花柚點點頭。
她非常認可。
“那確實是的。”
她讓顧陸坐好，開始例行診脈和記錄。
扎針的時候，顧陸自己躺平。
顧陸已經習慣於被針紮了。
他再也沒有第一次因爲眼看着自己被紮成刺蝟而害怕（bushi）的心情了。
花柚手法逐漸熟練，速度提升。
“好了，暫時不要活動，感覺一下精神力的變化。”
等待的時間裏，花柚看中醫的書籍，顧陸則是投屏了一個無聲電影。
兩個人明明誰都沒有說話，卻不知道爲什麼，給人一種極爲默契的感覺。
作爲來找同病相憐，都不能下牀的病友的塗白有話要說！
塗白操控着輪椅，哽了哽，在小老闆疑惑的注視下，爲他倆關上了門。
一擡頭就看見小白兔的花柚：“……？”
“塗白嗎？”
顧陸問。
花柚詫異回頭：“嗯。你怎麼知道？”
“不會是他每天都來騷擾你吧？！”
花柚瞪圓了眼睛，像是一隻柔軟可愛的小動物。
顧陸頓了頓，然後輕輕的“嗯”了一聲。
顧陸繼續告狀：“前幾天他來得都很晚，說來看我，問我要不要出去玩。”
小白兔還能操控輪椅出去玩。
顧陸怎麼出去……
花柚：“……”
塗白並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在此刻被顧陸一一揭發了。
關於同病相憐，實際上就是來炫耀的小白兔。
花柚：“……”
她看着顧陸有些委屈可憐的眼眸，突然就說不出“孩子太高興了，就瘋幾天，你讓讓他”這種話了。
“那個，喫草莓嗎？”
花柚不自在地縮了縮手指。
好在顧陸接受了。
花柚不自然地鬆了口氣。
心裏想着：損兔子。
“到時間了。”
顧陸看着收起銀針的花柚，在她的示意下，感受着身上帶來的新的感覺，讓顧陸的眼眸裏震顫涌動。
他好像，可以短暫地使用精神力了！
這一次的治療研究有了極大的進展。
花柚找到了一個對精神力崩潰治療很有用處的穴位！
同時，花柚一臉菜色地靠在沙發上，她擺擺手，小口小口地喝着靈泉水：“你下次使用精神力的時候，提前說一聲，你的精神力太強了，我要不是躲避及時，你就該去牆裏撈我了。”
太強了。
這麼強的精神力，是怎麼受這麼重的傷的啊。
顧陸也脫力地靠在沙發的另一頭。
聞言，他朝着慢吞吞喝水的花柚揚了揚脣：“好。”
他半晌沒有說話。
花柚也沒有。
顧陸沒想過，自己真的能有被治癒的可能。
他現在，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花柚想的也並不是醫館。
很奇怪，或許是前一世在死去之前，英年早逝的青年戰神顧將軍在她的心裏留下了太深的記憶。
所以現在，她的腦海裏突然便想到了他。
也想到了師父。
最後，她想到了系統。
因爲遇到了系統，她纔有機會做這些這麼有意義的事。
她原本有些茫然的人生，好像找尋到了好多新的意義。
她剛想道謝。
這是一次太過突然的幸運。
對兩個人都是。
【崽，不幸地告訴你，你的好運透支了。】
花柚：“……”
她面無表情但無力地吞回想說的話，冷漠道：“閉嘴，別逼我屏蔽你。”
花柚恢復了些力氣，便給顧陸重新診脈。
“我不允許的時候，你不要自己偷偷使用精神力，沒有穩定之前，再來一次你就有很大的可能會精神力崩潰。”
這次只是好轉，不是完全好了。
花柚嚴肅訓斥病人不顧死活的使用精神力的行爲。
顧陸被劈頭蓋臉的訓斥一頓，他卻沒有一點兒不高興，他反思自己這種奇怪的心態，或許是因爲花柚說的有道理。
他點點頭：“好。”
花柚這才滿意了。
她將幾顆中級靈田的橙子和獼猴桃放在了顧陸身邊，“你之後應該會非常痛……你很堅強。我會讓人給你送飯的。”
顧陸失笑。
這是什麼小學生的鼓勵方式啊。
“嗯。謝謝。”
顧陸目送花柚離開之後，目光才重新落在了身旁的水果身上。
比頂級水果還要好喫的水果。
還能隨手拿來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