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輪椅上，來到神色複雜的隆矛身邊，他沒有站起來。
凌漾覺得剛纔那倆人茶裏茶氣的有點欠揍。
跟樹皎皎和塗白的茶差多了。
想到塗白，他再看那輪椅的時候，莫名的覺得……有點眼熟。
可能全世界的輪椅都一樣吧。
凌漾堅硬有力的想。
然後就聽到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我來祝賀爺爺八十大壽。”
“弟弟說的沒錯，不過弟弟還不知道嗎，哥哥身體不好啊，所以這幾年……。”
隆盛虛弱地笑着，說着茶言茶語。
讓在場的人一個個變了神色。
好可憐。
“隆徹一個大人，怎麼這麼咄咄逼人啊。”
“就是，隆帆也是，小孩兒說話這麼難聽，肯定是大人在背後教的。”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像是一把掀開隆徹虛假面具的劍柄，讓他的臉色控制不住的陰沉下來。
隆帆慌張地看向臉色陰沉的父親，漲紅了臉咬了咬脣。
凌漾聽完跟別人的反應都不同。
他沒忍住。
周圍突兀的出現一聲咳嗽聲。
隆盛虛弱地瞥了一眼，蒼白的身影倏地一怔，然後僵硬地轉了回去，並且低下了虛弱的頭顱。
別人看不出他的僵硬。
只能看出他的虛弱。
弱勢的、曾經偏愛過的人。
這樣疊加在一起的人，總是會引起隆矛的心軟的。
這是他曾經最寵愛的孫子。
但偏偏他廢了。
隆矛的手指哆嗦着，摸了摸隆盛瘦到骨節分明的雙手。
“爺爺知道，小盛你來了。”
是原諒爺爺了嗎？
隆矛在摸到比自己的手還要嚇人的孫子的手後，悔意成百上千地涌入心頭。
他不該……不該爲了不想將曾經的繼承人隆盛引入繼承人爭奪戰，從而被下一任繼承人敵對甚至處理掉，以絕後患，就完全的與小盛劃開聯繫。
如果不是這次小盛主動來看他。
他都不知道。
他的大孫子，身子虛弱到了這種地步，很可能要比他走的都早……
阿毛啊，是我對不住你。
隆矛在心中向妻子懺悔。
向孫子懺悔。
但他面上什麼都不能說。
他說了，不是爲了他好。
而是會害了他。
隆盛的目光平靜而溫和，帶着一如往日的依賴：“嗯，爺爺生日快樂。”
簡簡單單的一句囑咐，卻讓隆矛差點落下淚來。
周圍嘉賓也全都順遂老爺子，氣氛轉變成了溫情。
都在附和着隆盛。
在一旁乾站着的隆徹跟隆帆則是臉色比鍋底還黑。
凌漾：好傢伙，我直接一個好傢伙
他怎麼記得，早上見到這傢伙的時候，這傢伙沒這麼瘦呢？
出來一天就瘦了？
忽胖忽瘦。
玩的就是變化莫測。
明眼人都看的出，這次，隆盛反敗爲勝。
在隆矛老先生的簇擁呵護下，隆盛竟成了這場壽宴的第二主角。
“小盛啊，來爺爺旁邊坐，咱們一塊兒拆禮物。”
以往這個日子，他的身邊，都是阿毛跟小盛。
可是。
阿毛離開了。
小盛也受傷了。
隆矛何曾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事件的時間的巧合之處呢。
但是。
以他的手段，他都查不到。
他都快要死了。
他還是查不到。
隆矛能怎麼辦呢。
他只能將他跟阿毛一起養大的孫子好好藏起來。
隆盛的神色始終未變。
他謙和溫馴。
看的隆矛確實心裏難受。
小盛從來都是驕傲的，從來都是灑脫又霸道的。
只有在他跟阿毛身邊，纔會露出幾分的忍讓體貼。
哦對了，還有他身邊的那隻小兔子。
他也會對那隻被他撿回來的小兔子那樣的照顧。
送禮物的環節，真的如同皇帝選妃一樣。
前幾個送的中規中矩。
隆矛能生，兒子多，領養的繼子也多，分佈在全帝國各地。
這回給隆矛過生日，才全都聚到了一起。
幾個繼子是不可能成爲繼承人的，因此送禮他們只要心意到了就好，無論是給什麼，隆矛都微笑着點點頭。
隆盛在一旁收禮，很是乖巧。
凌漾忍不住咂舌。
他想起來頭一天見到的時候，那頭倔強的大黑犀……
嘖嘖。
男人，你怎麼能這麼會演啊。
很快，到了重頭戲。
隆帆自我吹噓的時間長達半分鐘：“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巴拉巴拉……”
凌漾沒聽，眯了眯眼。
他聽見這個聲音就覺得煩。
於是隆帆被風吹得打了個噴嚏。
終於中止了枯燥無聊的四字詞語環節。
隆帆被打斷了，便只能訕訕停止，着急看向父親，示意一起獻禮。
隆徹也換上了一副喜氣洋洋的神色，朝着父親說完祝福後，打了個響指。
手中像變魔術一樣，出現了一把異常精緻柺杖。
上面鑲嵌的寶石在燈光的照射下，璀璨異常。
全場譁然。
“這寶石……價值至少這個數！”
“我靠，不是說隆徹走親情路線送禮嗎，這什麼情況？”
“你懂個屁，你們忘了誰最喜歡收集寶石？”
“老夫人！”
隆矛原本平淡的眼眸在看到隆徹手裏的那把柺杖上的寶石後，頓時定住。
隆矛表現的非常滿意。
爲隆徹的心意。
至少他露出了今晚送禮環節的第一個有了變化的笑容。
“這是我媽最喜歡的寶石，柺杖上雕刻的圖案是媽媽最喜歡的花，您將它拿在手裏，就相當於，媽媽一直陪在您身邊。”
隆徹感人的話語似乎讓隆矛有些動容。
隆盛的神色不明，髮梢的碎髮輕擋住他的眉眼。
緊跟着送禮的是隆鏘。
隆徹覺得雖然沒能讓老爺子一下子感動的將家主傳給自己，但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吧。
他像是穩拿了一樣，功成身退，還不忘記賤兮兮的撩撥送禮的隆鏘。
“弟弟送什麼啊？哥哥怎麼什麼信兒都沒聽到啊，弟弟這次藏得可真夠深的，啊對了，今年你不會又是送庸俗的金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