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曉柔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驚聲道:“你,你要殺了她們?”

    挖坑的路遙不否認的點了點頭。

    範曉柔看了眼那眼神透露驚恐和絕望的三名女子,婦人之仁氾濫:“路師弟,不,不至於吧?”

    路遙停止挖坑,冰冷道:“範曉柔,你給我聽着!”

    範曉柔眼神又看向路遙,被對方嚴厲的語氣嚇到了。

    “我是爲了救你,幾乎廢了她們三人,這要是告到執法殿,我路遙輕則被廢修爲趕下青陽山,重則死!”

    “而且是她們要先對我下殺手,甚至連你也不會放過,在大周王法上我這都算自衛可以無限反擊。”

    範曉柔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路遙很快就挖好了一個兩米深的大坑,他把劍遞給範曉柔:“去,給她們三人一個痛快的吧。”

    “嗚嗚!!”

    “嗚嗚嗚——”

    嘴巴被襪子堵住,被捆綁的三人驚恐嗚咽,眼神哀求望向了範曉柔。

    範曉柔看三人那絕望哀求的眼神又心軟了,她也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路遙:“路師弟,要不算了吧,我想她們已經知道錯了,給她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路遙笑了,望着範曉柔,譏諷道:“原來我以前也是你這樣的爛聖母。”

    “範曉柔,你今天放過她們,她們不但不會改過自新,反而會更加變本加厲算計你,算計我!”

    “你知道她們剛剛想對你這個蠢貨幹什麼嗎?她們想把你衣服扒了,用留影符籙記錄下來,你知道後果嗎?”

    “她們把這個傳播出去,你的人生就毀了,你會淪爲無數人眼中的笑柄,以你的心性必然自卑,崩潰,抑鬱,最後不堪折磨自殺!”

    “都是女人,她們能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你認爲她們人性都爛到這種地步了還知道什麼叫改過自新?”

    “你的性格活該你被人欺負,你個爛好人活該被人踐踏,你連保護自己尊嚴的鋒芒都沒有!”

    路遙這一頓罵,直接把範曉柔罵傻眼了。

    她愣愣的望着路遙,然後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彷彿是在家長面前犯下大錯的孩子。

    路遙看着她哭,語氣依舊生硬冰冷:“江湖不相信眼淚,只認拳頭,權力,地位,背景。”

    “你若是以後還想遭遇這樣的事情,被人扒光衣服侮辱,那你就哭吧。”

    “是選擇自己流淚,還是他人流血,你自己看着辦。”

    路遙把劍強行塞入她手中:“我給你三個選擇,要麼你殺了她們,要麼你殺了我,要麼我殺了你!”

    範曉柔望着手中的劍,眼淚不止,喃喃自語:“爲什麼,爲什麼修行會是這樣的?爲什麼——”

    路遙轉身道:“因爲這個世界人喫人。”

    “勞資蜀道山,你不動手我動手!”

    “一!”

    “二!”

    “三!”

    路遙陡然大喝,範曉柔手中長劍無力掉落,崩潰蹲坐在地,雙手捂着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連我一塊殺了吧。

    我做不到——我不想殺任何人,更不想殺你,你殺了我吧——”

    路遙望着她這樣,失望搖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果然如此,你真是個讓人失望的廢物。”

    “既然你不願意改變自己,那你以後活着必然還會遭遇這樣的欺辱,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我殺了你。”

    他上前奪了長劍,一劍劃過。

    噗呲——

    鮮血噴涌。

    範曉柔的手腕被一劍劃開,動脈破裂,鮮血飆出。

    路遙冷漠收劍,範曉柔用悽然的眼神望着路遙,路遙道:“不治療小半炷香都用不到你就會血流枯竭而死。”

    “你不是想死嗎?”

    “很好,我成全你,讓你體會死亡的滋味,而且是慢慢體會。”

    範曉柔默默流淚,用手去捂住左腕的傷口,鮮血立馬滲透手掌,但是想起路遙說讓她去死的話,她心境幾乎崩潰。

    範曉柔又移開了按住手腕傷口的右手,打算離開這個讓人感覺窒息,冰冷的世界。

    她坐在地上,望着已經昏暗的上方夜空,眼神空洞而絕望:“我只是想當個懸壺濟世的大夫,像父親那樣治病救人,被人尊敬——”

    “我從未想過以前眼中仙人的生活會是這樣的——一樣的有蠅營狗苟,互相算計,互相爭權奪利。”

    鮮血在不斷流逝,她臉色越發蒼白,聲音依舊喃喃自語:“其實,其實我明白,大夫就算再努力治病救人,也不會這麼的美好。”

    “我上山前父親其實已經死了,被他的患者殺死的,那個患者得了天花病,那個小鎮很多人都得了天花,很多人都死了。”

    “沒有別的大夫敢去那個小鎮看病,官府也將那個小鎮封鎖,只有我爹敢去。”

    “他去了,很努力,很盡心的尋找方法救那些人,的確救活了一些人,但是也死了許多人。”

    “那是一個青年患者,父親沒有能治癒好他,他快死了,死之前突然就咬了父親一口,癲狂笑着說要拉一個墊背的,於是父親也死了,死在他自己的患者手中——”

    她聲音漸漸虛弱,臉上幾乎沒有了血色。

    “我死後,會上天國還是下地獄?”她眼神有些迷離不清,詢問路遙。

    路遙冷漠望着她不斷失去大量鮮血:“你在這人間,已經是在煉獄!”

    “人間,已經是煉獄——”範曉柔悽然笑着,閉上了眼睛,然後一生的記憶快速的在她腦海中不斷劃過。

    甚至是童年模糊的記憶,都變得清晰,人生走馬燈。

    “柔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將來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知道嗎?”

    “柔柔,我們是大夫,即便是罪大惡極的人我們也應該救他,這是職業底線,你若是決定救他,必須在能完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

    但是!

    救好他不是爲了救他的命,是爲了讓他活着接受被害者家屬的審判!

    是爲了讓他接受應該有的處罰再去死!”

    “柔柔,好好的活下去——”

    父親的話不斷的清晰迴盪腦海前,意識即將墜落無邊黑暗的恐懼向她席捲而來。

    自己若是死了,那豈不是去了地獄還要被這三個惡女欺負?

    範曉柔突然捂住了自己左腕的傷口,睜開眼睛,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生命爆發力,去抓住那柄劍,搖搖晃晃站起身,提着劍來到三人面前,瘋了一樣的揮劍亂砍下去。

    鮮血迸濺,伴隨瘋狂,那是一個被人性逼迫到絕境才殺死過去自己破繭重生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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