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是個不折不扣的商業世家。
他們的子孫一出生就被賦予了各種各樣的期望,爲了滿足這種期望,自傅君衡有記憶以來,他就沒有空閒時間,總是奔波於各類課程中。
許多課程直到現在也沒能被用上。
傅君衡一度痛恨過自己的出身。
他不明白爲什麼別的小孩能無憂無慮玩耍,他卻只能坐在莊園的窗邊彈琴做題,唯一的休息時間也只是在那一隅裏竊聽他人的歡笑。
後來隨着年齡的增長,傅君衡也理解,‘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這句話並非沒有道理。
不過明白歸明白,他喫過的苦,必不會讓孩子再喫一遍。
傅君衡希望沈理幾個能開開心心長大,其餘的什麼都不用擔心。
反正他這些年賺的錢也足夠他們揮霍過日了。
沈千嫿偏頭看他,鳳眼狹長,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那請傅爺詳細說說,看看還有沒有要修改的?”
“我幫你看可以,可有什麼報酬?”傅君衡還惦記着他的禮物。
可惜沈千嫿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點,她沉思片刻,說:“請你喫頓晚餐吧,中午來不及準備了,只能叫外賣。”
意思是她要親自下廚。
傅君衡猶豫了下,果斷選擇了晚餐。
這麼一來他還能在楓涇雲匯這邊待上半天。
沈理默默瞥了他一眼,爹地這個算盤打得可真響啊。
沈千嫿哪裏會不知道,她沒有說的是,這頓飯她本來就打算請的,現在能騙個指導,何樂而不爲呢?
她盤腿坐在茶几邊上,拿來了一支鉛筆,開始聽傅君衡的意見。
傅君衡先是整體看了一遍,再指出幾處小問題。
沈千嫿聽得認真,沒有因爲他最開始的話而傲慢自滿,大家都是半桶水,誰也別瞧不起誰。
沈理和沈陶對設計不感興趣,回房間打遊戲去了,倒是沈可可很激動,捧着小本子塗塗畫畫。
畫完了還激動的舉起來,塞到傅君衡的手裏:“爹地,可可畫得怎麼樣,有沒有要改的地方!”
傅君衡接了過來,認真得像是在看價值上億的合同。
他單手將沈可可抱起,坐在腿上,指着裏面的小花說:“這裏的顏色很好看,但和其他地方不太搭,可以考慮換一個。”
“那換成紅色可以嗎?”
“可以,不過可可要是覺得原來的好看也可以不用換,畢竟每個人的審美都不一樣。”
沈可可低着頭,思考了一會兒:“那是換吧,謝謝爹地!”
“不客氣。”傅君衡將人放了下去。
沈可可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小本子壓在他的腿上,把大腿當成了桌子,在上面修改。
一貫有潔癖的傅爺沒有將人趕走,還一臉慈愛,彷彿橡皮泥擦出的髒條條並不存在。
沈千嫿靜默看着,沒有打擾他們。
五個人齊聚在這間房子裏,很有家的味道。
是沈千嫿不曾擁有的溫暖的家。
忙碌了一整天,沈千嫿終於把設計稿上的致命問題修改好,她微微擡眸看向牆壁上的掛鐘,才發現已經下午三點半了。
“小心!”
一隻強有力的胳膊將她攔腰抱住,避免了一場慘劇。
沈千嫿聽到了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她驚魂未定被扶着坐到了沙發上,沈可可撲了過來,比她還要慌:“媽咪,你沒事吧?”
“沒、沒事,”沈千嫿擡頭看着傅君衡,“謝謝了。”
“腳麻了?”
傅君衡說着蹲了下來,擡起她的腳,在她的小腿處輕輕的捏了捏。
沈千嫿忍不住哼疼出聲,想要躲開。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圖,傅君衡另隻手握緊了腳踝,嗓音低沉:“別動,按一下可以促進血液循環。”
“可這……”好怪。
沈千嫿斂着眸子,看他寬厚纖細的指尖觸碰肌膚,每一次用力都惹來一陣痠軟,耳根不爭氣的紅了。
他真的是傅氏集團的老大嗎,怎麼說蹲下就蹲下啊。
傅君衡按了兩三分鐘,沈千嫿終於從腿麻中活過來。
她嘗試着抽回自己的腳:“可以了,已經不麻了。”
這一次傅君衡沒再阻止,放開了她。
沈千嫿錯開他的視線,重新站起來:“我要去超市一趟,你們有什麼想喫的嗎?”
“我要喫炸雞翅!”沈可可歡快的叫了起來。
“好~管夠。”沈千嫿撥弄她的小馬尾。
“我跟你一起去。”傅君衡說。
沈千嫿歪了下頭:“跟我去做什麼,你有什麼要買的東西可以告訴我,我等會兒順路就買回來。”
“……沒有什麼要買的。”
沈千嫿:“那就和他們看家。”
傅君衡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沈可可左看看右看看,雙手叉腰說:“媽咪,你好笨呀,爹地是要幫你拎袋子!”
傅君衡感動的看向沈可可,乖女兒,珠寶品牌沒白買,不,回頭得多買幾個給她玩玩纔行。
沈千嫿以爲是沈可可胡說八道,可左等右等沒等來傅君衡的反駁,不由愣住:“她說的是真的?”
“不行麼?”傅君衡挑眉問。
“也不是不行。那可可,你和哥哥們一起看家哦,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知道啦,媽咪,爹地,我會在家裏等你們回來的!”
沈千嫿忍不住笑了下:“真乖。”
兩個大人就這樣出了門。
傅君衡是被司機送過來的,所以開的是沈千嫿的車,沈千嫿坦然坐在副駕駛上,繫着安全帶邊問:“傅爺,你是有什麼話要說麼?”
“什麼話?”
“你真的是來給我拎袋子的?”
好吧,沈千嫿還是不相信。
傅君衡幫忙拎袋子這事太過匪夷所思了,她想都不敢想。
傅君衡瞥了她一眼,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索性找了個別的理由:“我是想問問你,沈家那邊你打算什麼時候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