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她陰鷙森冷的視線,沈若雲恍惚看到了江寒繡,她也曾出過這樣的表情,只不過不是對着自己,而是欺負了她的人。
那是在沈若雲上初中的時候,她因爲長相不出衆,一度成爲別人的欺負對象。
起初沈若雲不敢到家裏說,每每被捉弄,只敢自己躲在房間哭,實在不行就把委屈寫進日記裏。
江寒繡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因爲問不出什麼,只好撬開她的日記本,這才知道了沈若雲遭遇的事情。
她想也沒想,趕到了學校。
正好是放學,那羣人又一次圍上了沈若雲。
沈若雲很是害怕,剛要逃跑,就撲進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裏,她仰起頭看去,只見江寒繡目色陰冷,一副要喫人的模樣。
時間已經隔得太久了,沈若雲已經忘了之後的事,可那個時候江寒繡的眼神,卻一直停留在記憶裏。
沈若雲的下巴被捏得生疼,脖子的手也沒有撤走,她像是個傀儡,被人肆意揉捏。
沈若雲恍然驚醒,她曾經也是被愛着的啊。
不必工於心計,不必爲錢苦惱,只需要當個無憂無慮的女兒,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就連要個男人,都得她自己獻上身體,使盡下作手段。
沈若雲的眼淚緩緩落了下來,眼底寫滿了悔恨:“姐姐……對不起……”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沈千嫿皺緊了眉頭,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
她嫌髒。
沈若雲撲了個空,悔意更深,眼淚落了下來:“姐姐,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對你的,請你原諒我吧……”
她說得艱難,卻很是誠懇,聽得出來是真心話。
沈千嫿嗤笑了一聲:“沈若雲,你現在是要跟我打感情牌麼,那我告訴你,這招沒用。你以爲你落幾滴淚就能抹去過去的行爲,別做夢了!”
沈若雲乾的那些壞事,每一件都是奔着要沈千嫿的命去的,若是現在心軟,那是對自己的殘忍。
沈千嫿已經喫過一次教訓,絕對不會再在同個地方跌倒。
她無情拍開沈若雲的手,居高臨下彷彿在看一條骯髒的野狗:“沈若雲,我們的帳還多着呢。”
沈千嫿說罷,甩手離開。
沈若雲張了張嘴,懊悔之中多了幾分茫然。
她也意識到了,這個人不是無條件護着她原諒她的江寒繡,而是早就被自己當成死敵的沈千嫿。
沈若雲已經忘記自己這麼針對她的原因了,一開始是擔心原屬於她的遺產會被搶奪,後來是怕北市第一名媛的位置動搖,再後來,又是因爲什麼?
哦,因爲她是沈千嫿。
‘沈千嫿’已經成了動手的一個理由了。
既生瑜何生亮,世界上有了一個沈若雲,就不應該有沈千嫿的存在。
沈若雲望着她離開,緩緩彎下腰,捂住了自己的臉,清瘦的肩膀顫抖着。
她沒有哭,她只是在害怕。
沈威海對悉心養大的沈千嫿尚且能下狠手,那對她呢?
等回了北市,她真的有活命的機會嗎?
她想得出神,沈威海站在一旁,斂眸看着她。
看樣子沈若雲是沒用了。
也罷,他早該知道沈若雲是個廢物了,指望她還不如指望自己,等這段風波過去了,他再給沈若雲找個好人家嫁了就是。
父女倆心思各異,被傅君衡的人請了出去。
把場面鬧成這樣,他們實在是不適合去參加接下來的飯局了。
沈威海無比遺憾,回到酒店後將沈若雲給關了起來,還向傅君衡借了兩個保鏢看守,以免她想不開。
而這些行爲落在沈若雲的眼中,則成了軟禁。
現在是軟禁,那以後呢?
沈若雲越想越驚慌,奈何她被人牢牢看守着,根本逃不出酒店。
人在絕望的時候很容易胡思亂想,沈若雲就是如此,她在酒店待了半個小時,便被未來的未知後果折磨得快要瘋了。
加上江寒繡的影子一直在眼前劃過,那雙溫和平靜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似乎在譴責她對沈千嫿做的事情。
“若雲她太讓我失望了,我想……”
沈威海的聲音忽然從門外飄了進來,他只是路過,又說得小聲,沈若雲沒能聽到完整的話。
不聽她也能猜得到的,他不會再利用她了,她成了沒有利用價值的棄子。
沈若雲跌坐在牀榻上,臉色煞白。
不,她不想死,她還這麼年輕,怎麼能被這些事給毀了呢?
沈若雲左思右想,將視線移到了房間一角,那兒,有個雪白的浴缸。
她知道要怎麼做了!
……
沈威海將沈若雲安排好,在酒店裏又換了一套衣服,雖說不能去參加傅君衡組的飯局,可還有別人的啊。
南都的商機無限大,他不可能因爲一個沈若雲而放棄的。
沈威海叫來司機,正準備上車,保鏢便衝下來,攔住了他:“沈先生,不好了!沈小姐,她……”
“她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沈威海打斷了他的話。
換做平時,保鏢肯定會聽,可現在,他還是堅持將話說完:“恐怕不行,沈小姐她自殺了!”
沈威海扣住車門的手猛然縮緊,心臟忽然抽疼起來:“你說什麼!我不是讓你們看好她的嗎!”
“她說要去洗澡,我們總不能跟着去吧?”保鏢說。
他們本來就不是沈家的人,哪裏能知道沈若雲會這麼極端。
再說了,要不是他們發現得快,沈若雲只怕真就沒了,沈威海不感謝也就算了,竟然還怪他們。
保鏢臉色不善,沈威海下意識想要發脾氣,可一想到這是傅君衡的人,怒氣又咽了回去,磨着牙將車門關回去,
“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