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在這麼多人面前發瘋，想什麼都由着他。
幾人聊了一會兒，家裏的傭人過來詢問晚餐的菜式。
沈陶作爲唯一一個小孩，着重問了他的口味。
他眨眨眼，認真思考了一番：“我想喫牛排！”
“這……”傭人頓住，偏頭看向了範安和。
範安和擺擺手，讓她去準備：“做成全熟的，小孩子腸胃脆弱，不適合喫生的。”
沈陶沒有反對，他本來也是想喫全熟的。
傭人很快將晚餐做出來，帶着他們過去。
餐桌是長條形的，好在傭人把菜都放在了一側，這才避免了遙遠對望的尷尬局面。
沈千嫿和沈陶坐在最末位，她把沈陶抱上椅子，餘光瞥見了他的餐具——
筷子和勺子。
這本身沒什麼問題，可沈陶點的是牛排，需要用到西式餐具，而且傭人也沒給切小，他要喫的話，只能抓着一整塊吃了。
沈千嫿蹙眉，叫來傭人：“能給我一副刀叉嗎，我給他切小一點。”
“抱歉，家裏沒有刀叉，我這就給您切小。”
傭人說着，快速將牛排拿進廚房。
範安和皺眉，解釋道：“舒平的狀態不太好，有時候會夢魘，我們擔心他會做出危險的事來，所以家裏減少了這些東西，就連菜刀，也是讓傭人時刻看管的。”
“原來如此，那範伯伯挺辛苦的。”沈千嫿坐下。
至於範安和的話，她是不相信的。
恐怕範舒平不是夢魘，而是精神有問題，想要自殺。
看來他的情況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嚴重一些。
傭人很快將牛排送上來，沈千嫿幫沈陶系圍兜，趁着別人沒注意，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沈陶偷偷比了個ok的手勢。
他抓起筷子，嚐了一口牛排，然後苦着臉抱怨起來：“媽咪，爲什麼不能讓我自己切呀，沒有刀叉感覺好不習慣。”
“陶陶乖，用筷子也是一樣能喫的。”
“可是我更喜歡用刀叉，左手拿刀右手拿叉，自己切肉自己喫，這樣會更加好喫！”沈陶不知道‘成就感’這個詞，但他能感受到成功帶來的喜悅。
沈千嫿揉了揉他的腦袋，愧疚看向範舒平：“不好意思，小孩真是太矯情了，非喊着要刀子。”
“刀子……”範舒平呢喃重複。
刀子……
他也想要刀子。
範舒平緊緊握住手裏的筷子，思緒已經跑到了廚房，那裏面有各種廚具，其中就包括了滿牆的菜刀。
拉開抽屜，那裏面有無數把鋒銳的刀叉。
要是拿到它們，他可以很輕鬆的解決這一條沒有價值的生命。
他猛地放下筷子，試圖滾動輪椅往裏面走去。
範安和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舒平，還有客人在，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廚房。”範舒平回過頭，漆黑的瞳孔裏沒有一絲光芒。
他的軀殼還在這兒，可靈魂已經逃離，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範安和心底咯噔了一下，明白範舒平又要發瘋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江震宇他們知道。
“範伯伯，需要幫忙嗎？”沈千嫿起身，想要走過來。
範安和快速呵止：“你別過來！”
沈千嫿頓住腳步，一臉不解。
“沒事，我已經習慣照顧他了，你過來我反而不習慣。舒平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先送他上樓，你們先喫吧。”
“上樓，範叔叔不是要去廚房嗎？”沈千嫿問。
範安和幾乎咬碎了一口牙：“你聽錯了，我們先上去。”
“好，有需要請叫我。”沈千嫿坐了回去。
她沒再糾纏，範安和稍稍放心了些，快速將範舒平推出去，叫來家庭醫生給他打鎮定劑。
範安和不想讓人知道兒子的殘缺，只能這樣瞞着。
不過剛剛沈千嫿的反應倒是讓他意外，他不認爲她兒子和她的對話只是偶然。
她是知道了些什麼，在故意測試嗎？
範安和頓時提高了警惕。
安撫好範舒平，範安和這纔回到餐廳：“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舒平已經睡下了，大家繼續用餐吧。”
“不要緊吧？”江震宇問道。
“沒事，他經常這樣，多休息就好了。”
沈千嫿很想在這個時候提範舒平腿傷的事，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機。
起碼得等江震宇不在纔行。
用過晚餐，又在范家聊了一會兒天，沈陶已經坐不住了。
怕小孩鬧起來會亂跑，發現范家的祕密，範安和便藉口孩子累了，下了逐客令。
沈千嫿和江震宇也不在意，起身離開。
把江震宇送會宅子，開出了安全距離後，沈陶這才清醒：“媽咪，我的演技不錯吧？”
“很強！等會兒想喫什麼，我們路上買點回去。”
“好呀，可可早上才說要喫蛋糕呢，我們買個草莓蛋糕和一個巧克力蛋糕，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沈千嫿揉了揉沈陶的腦袋：“就你惦記他們。”
回到家，楓涇雲匯的燈還是亮着的。
沈千嫿打開門，看到玄關處的一雙男式皮鞋，就知道傅君衡還在。
他經常藉口不放心孩子獨自在家，然後賴着不走。
偏偏沈千嫿還沒有理由拒絕。
聽到門外動靜，沈可可和傅君衡出來迎接：“回來啦，喫晚餐了嗎？”
“在範安和那邊吃了。”沈千嫿走過去，擁抱了下沈可可。
傅君衡面無表情伸手：“我也要。”
“滾。”沈千嫿彎下身子，從他的臂彎下走過。
沈陶和沈可可笑瘋。
沈千嫿疲倦地倒進沙發裏，傅君衡跟了上來，站在她的身後，居高臨下看着她。
“嫿嫿，你是不是和傅淵鎮合作了？”
“怎麼，不行？”沈千嫿挑眉。
“沒說不行，只是他太危險了。”
沈千嫿仰着頭，髮絲自然垂下，還有幾根貼在臉上，不願意往下落。
傅君衡擡手，用指尖輕輕勾走。
他的動作溫柔，很像是在給沈千嫿撓癢癢。
沈千嫿偏頭避開，卻蹭到了他埋伏的另外一隻手。
很像是用臉頰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