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良幾乎拿不住手機。
他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如紙:“黃庭,剛剛……是我幻聽了嗎?”
黃庭同樣臉色難看,他沒有回答賀良,而是將他的手機拿了過去,放在耳邊,嘗試開口:“沈小姐?”
回答他的是尖銳的耳鳴聲。
下一秒,沈千嫿那邊掛斷了電話。
他們無法確定,到底是她主動掛的,還是因爲手機損傷過度,這才……
“怎麼會這樣……咳咳……”賀良急火攻心,猛烈咳嗽了起來。
黃庭急忙去幫他拍背:“你先別激動,還不確定那邊發生了什麼呢,我們現在就過去,你冷靜點!”
他緊緊攥住賀良的手腕,微微的疼痛逼迫賀良轉移注意力。
賀良閉上眼,痛苦地點了點頭:“我們出發吧。”
他已經對不起沈千嫿一次了,還沒來得及跟她道歉,她不能出事。
黃庭扶着賀良上車,他坐到了賀良旁邊,剛要讓司機出發,卻被賀良阻止了:“黃庭,你、你留在這裏,你查查,到底是誰在埋伏她。”
“我跟你去,手下的人會去查的,你這個樣子,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黃庭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他不給賀良廢話的機會,讓司機開車。
司機是黃家的人,不會聽賀良的。
賀良擰不過他,只能同意。
沈千嫿出事不是小事,黃庭拿不準他們去了之後能怎麼辦,頂着被傅氏弄死的風險,他還是讓人通知了傅君衡。
那邊的消息不會被封鎖,可比起他們親耳聽到,等到傳到傅君衡耳裏,恐怕會很遲。
不管沈千嫿出沒出事,他得知道。
彼時,傅君衡還在開會,中途的時候林懷枝闖進了會議室,神色焦灼:“傅總,出事了。”
傅君衡猛地站了起來,一下子就猜到了:“是不是她?”
“黃家那邊來消息,說沈小姐好像在高速上出車禍了,而且是人爲的。”
傅君衡自然知道是哪個黃家。
那邊最近跟沈千嫿的關係不錯,沈千嫿還去過兩三次。
雖然不知道黃庭是怎麼知道沈千嫿出事的,但直覺告訴他,黃庭沒有在說謊。
傅君衡壓下心悸,連散會都沒有說,疾步衝出了會議室。
難怪這兩天一直惴惴不安,原來預感是真的。
嫿嫿……
你一定不能有事!
被扔下的員工看着傅君衡步伐凌亂地離開,沒有半點不悅,反而露出擔憂之色。
他們聽到了。
沈千嫿好像出事了。
傅總平時這麼心疼老闆娘,要是……要是老闆娘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只怕傅總會撐不下去。
“大家別發呆了,繼續開會吧。”
傅君衡不在,他們也不會因此耽誤進度的。
回頭把會議總結出來,讓傅君衡過目就是。
大家很是配合,甚至比傅君衡在的時候,還要專心致志。
傅君衡平時冷淡不近人,可對員工是沒話說的,該有的福利都有,逢年過節還會額外給紅包,這麼好的老闆,他們可不想丟了。
傅君衡還不知道員工的想法。
他現在也沒有想法,只有一個念頭驅使着他,那就是趕快趕到沈千嫿的身邊,確認她是否安全。
怕他出事,是林懷枝開的車,他還不忘跟保鏢聯繫,好確認那邊的情況。
誰知派出去好幾個保鏢,竟然一個回覆的人都沒有。
林懷枝臉色愈發難看,他小心翼翼從後視鏡看了傅君衡一眼,不敢開口。
雖然有兩個保鏢是跟沈千嫿同車,可其他都是保持了距離的,連他們都出了意外的話,只怕那個人早有預謀。
林懷枝提高了車速。
很快,他們上了高速。
林懷枝專心開着車,突然看到遠方飄着一團濃煙,因爲距離遠,看起來小小的,不易察覺。
他沙啞着嗓子開口:“傅總,那兒是不是……”
林懷枝不敢把話說完。
傅君衡順着他的指引看過去,頓時眼前一暗。
他扶住車門,咬住牙關,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開快點。”
高速路只有一條,而濃煙出現的方向,正是高速路的另一端。
黑色轎車如同幽靈,疾馳在路上,勢不可擋,原本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半個小時就趕到了。
快到秋天了,天氣早早就變得涼爽,可越靠近事故發生的地點,林懷枝和傅君衡就越感覺到了熱。
事故發生得太突然,也太過嚴重,所以在兩輛車發生碰撞後,很快就燒了起來。
油桶泄露,發生不同程度的小爆炸。
最近的消防員很快趕過來,第一時間在車裏的人救出,又開了大水,正在逐一滅火。
傅君衡踉蹌地下車,乾淨整潔的褲腿很快被濺髒。
黃庭和賀良已經到了現場,他們正要上車,看傅君衡過來,快步走了過去,跟他說近況。
“沈千嫿還活着。”
傅君衡卡在嗓子眼的那口氣這才緩了一些。
他張了張口,一時間沒能找到自己的聲音。
受到的刺激太大,出現了短暫性失語。
黃庭嚥了下。
原以爲沈千嫿跟傅君衡的婚姻或多或少帶着點合作共贏的意味,現在一看,是他相當然了。
傅君衡對沈千嫿的感情,是任何人都無法比較的。
他沒有讓傅君衡開口,拉着他一塊兒上車:“車上說。”
傅君衡點點頭,又看了林懷枝一眼,林懷枝瞭然:“我開車跟着你們。”
跟着黃庭坐上車後,傅君衡焦急看向他。
黃庭長舒了一口氣,不是放鬆,而是在組織語言:“沈千嫿已經被送去醫院了,她的傷……很嚴重,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坐在前排的兩個保鏢雖然反應很快,在發現車有問題的時候就立馬就下車了,可他們的動作慢了一步,加上爆炸範圍太廣,他們受到波及,身體不同程度骨折。”
“保鏢們還好,皮糙肉厚的,倒是沈千嫿,我們到的時候,整條腿都是血……”
黃庭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好讓傅君衡聽清楚,可一想到沈千嫿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樣,他都心痛不已,更別說是傅君衡了。
賀良也在看他:“我已經讓人去查實誰動的手腳了,我很抱歉,沒能早點發現有人要陷害她。”
傅君衡沒有回答,他閉上眼,難得露出了脆弱與無助。
很多年以前,他也失去過沈千嫿,可那個時候他跟沈千嫿並沒有這麼多的聯繫,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可笑和生氣。
堂堂傅氏集團的掌權人,竟然有一天也會被一個女子給扔下了,豈不可笑?
他原以爲那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沒想到老天卻開了個玩笑,讓鬧劇再次重演。
傅君衡微微彎腰,悔恨地抱住了腦袋。
他不應該讓沈千嫿去的。
明知道不對勁,他爲什麼要讓她去啊。
要是昨天晚上他態度堅定一些,興許沈千嫿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了。
賀良就坐在傅君衡的身邊,他看着小輩這幅痛苦模樣,張了張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連醫生都沒法保證沈千嫿會安然無恙,他的安慰太薄弱了。
沈千嫿,千萬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