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羽有些猶豫，看向山頂，那裏正是山莊的位置。
“三小姐，萬一……萬一這裏就是兵器製造的地方呢，咱們豈不是錯過了救大公子他們的機會？”
允風卻不理會他們，兀自跳上馬車，他雖在外院做侍衛，但他的命是三小姐救的，他只聽命於三小姐。
輕羽幾人站在馬車旁，面帶懇求，他們想去看看，既然有打鬥，那說明此處定是有問題的，他們不想放棄任何能救大公子的機會。
“可如果不是，咱們十有八九就都折這了。”
林清婉聲音很輕，從馬車中緩緩傳出。
“方纔那丫鬟處處提醒，假作慌亂便是要引誘我們過去。”
“屬下知道。”輕羽垂下頭，本就帶傷的他因悲傷臉色更白了幾分。
“三小姐！”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屬下想上山一探，還望三小姐成全。”
“如果是圈套呢，即使知道是假的，你還是要去送死？”
車簾被掀起，林清婉面無表情的望着輕羽，嬌俏的容顏恍若皎月，清清冷冷。
輕羽垂下眼簾，“即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屬下也願一試，不悔！”
“可大哥將你給了我，你便是我的人了。”
輕羽面色一白，卻依舊跪着沒動。
此時，山上的打鬥聲再次響起，有火把忽明忽滅，迅速往山下靠近。
允風:“小姐，再晚就來不及了。”
林清婉看了輕羽一眼，隨即放下車簾，“回城，你們五個若也想陪他送死，都可。”
話落，允風已揮動繮繩，調轉馬頭往官道行去。剩餘輕羽六人立在原地，走不是，留也不是。
輕羽面帶愧色，對其他五人道:“我自己去就行，你們五個隨三小姐回去，若大公子真有不測，你們務必要護三小姐平安離開。”
其他五人對視一眼，紛紛站着不動。
“這是命令。還不快走。”
輕羽眼角泛紅，大公子於他不僅僅是主子，還是他一生的救贖，他必須要試一試，哪怕知曉必死。
“頭兒，大公子將我們給了三小姐，我們就是三小姐的人。”
“你可以不聽指揮，擅自行動，我們也可以。”
其中一人咬着牙道，他們六人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絕不會丟下老大一人。
輕羽面色冷沉，可打鬥聲已經近在耳邊，已來不及在多做糾纏。
“待會我在收拾你們，先撤。”
話落，幾人齊齊運起輕功往後退去，眨眼沒了蹤影。
…………
馬車裏，氣氛有些凝重，檸霜知曉自家小姐心情很差，只默默陪在一旁，不言不語。
林清婉靠在車壁上，眼眸微合着，亦是心亂如麻。
那張紙筏她反覆確認過多次，定是大姐姐字跡無疑，還有那許嬤嬤，她也暗中觀察，並不像是作假。
可既是都是真的，又爲何要騙她入局？
她是不信大姐姐會坑害自己的。
林清婉睜眼看向地上昏迷的小丫鬟，眉頭緊蹙，難不成是她多疑？推測錯了？
可……
她長呼一口氣，一時竟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允風，調頭抄小道回去。”
她突然出聲說道，也許正如輕羽所言，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總要試上一試，萬一真的是司於陽的老巢也說不定。
想到方纔打鬥的兩波人，林清婉覺得他們正好能趁亂摸索過去，說不得那些人忙活不開，無暇顧及他們呢。
這裏地處偏僻，卻有人生死博戰，本就可疑。
允風話帶擔憂，“小姐，那邊很危險，屬下聽着那打鬥聲音，怕都是玩命的，你若是不放心那幾人，屬下過去即可。”
“沒關係，待會你將馬車停的遠一些就成，咱們偷摸摸過去，瞧瞧那些是什麼人。”
檸霜雖緊張卻什麼都沒說，只要小姐帶上她，擋刀也有她在前。
允風只得應下，折返回去。
幾人順着小道摸進了山谷旁邊的樹叢，正巧輕羽幾人也在。
幾人聽到身後傳來聲響，迅速拔劍往後刺去，當看清來人之時，齊齊怔住，又連忙收回長劍。
“三小姐，您怎麼回來了？”
林清婉不理會幾人，往打鬥聲發出的聲音看去。
輕羽連忙上前，“三小姐小心些，有一方人手太多，且都是亡命之徒。”
林清婉點頭，透過草叢往外看去，近日的雨水太大，令空氣中滿是霧氣，灰濛濛一片，她只隱約看到有一片黑色的衣角掠過，已處敗勢。
外面乒乒乓乓，刀劍相撞聲作響，他們一衆人只偷偷摸摸的躲在草叢中偷看，想知道他們是否與兵器案有關。
山谷夾道上，兩方人馬交戰，與其說是交戰，不如說是圍攻。
二三十名殺手，圍着五個黑衣人拼的你死我活，招招都想致人死地。
五個黑衣人都身上帶傷，唯最中間被護着的那名男子傷勢最重，透過縫隙，林清婉隱約能看到他被尖刀劃破的手臂正汩汩流血。
林清婉直直看向被四人護住的那名男子的背影，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微弱星光下，男子脊背筆直立於中央，清清朗朗，單是一個後背就能看出他的鐵血，繞是被幾十人圍攻，都不見有絲毫折腰之意。
“四爺運籌帷幄多年，應是沒想到會客死他鄉吧。”最靠前的黑衣人冷笑道，應是那些人的首領。
身處圍圈中的男子並不搭話，神色平靜如水，那雙厲眸卻冰冷如冬日寒雪，不帶一絲溫度。
黑衣人首領碰了個軟釘子，囂張狂妄皆如一腳踏在了棉花上，一時間怒不可遏。
他揮了揮手，幾十名黑衣人齊齊朝五人攻了上去，一片混戰中，根本看不清人影。
輕羽有些失望，“看來這兩波人與司家無關。”
他回身想勸三小姐離開，他想去紙筏上說的那處山莊裏看看。
卻見三小姐正直直的望着混戰的兩方人馬，神色複雜，驚訝中帶有一絲驚喜。
“三小姐？您怎麼了？”
林清婉回神看向輕羽，對面卻發出了一陣驚呼，有人驚慌的喊着四爺。
林清婉連忙扭頭看去，原本的五人又躺下了兩個，只剩兩名侍衛與那黑衣男子還再死撐，而顯而易見，這三人也已是強弩之末。
“哼，給臉不要，你不是傲嗎？”黑衣首領一聲冷笑，命令道:“給我抓活的，我倒要看看，咱們周世子的骨頭究竟有多硬。”
抓活的下手就侷限許多，兩方人再次纏鬥起來。
可隨着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兩方人馬眼前漫開一陣濃霧，伸手不見五指。
“艹。”黑衣人首領罵出一句髒話，連忙喝道，“捂住口鼻散開，一定不能讓他跑了。”
黑衣人迅速往後退去。
周暮站在突如其來的濃霧中，眉頭緊皺，薄脣帶着凌厲，正思索着什麼，手突然被一個冰冰涼涼的小手抓住，死命般往後拽去。
他條件反射般就要出手，卻剛好撞上這人扭過頭慌張看來的視線，盈盈水眸中盛着害怕與緊張，那麼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