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初入府，便聽下人說，府上兩位夫人都候在壽安堂等她回來。
剛好她也有事尋祖母她們，就直接調頭往壽安堂去了。
“三小姐。您終於回來了。”攏月笑着迎上前，滿臉期盼。
屋中幾人也聽到丫鬟的話，紛紛緊張的看了過來。
林清婉走進去，一向沉穩安靜的王氏卻是第一次忍不住站起了身來。
“婉姐兒，你二哥他…如何？可曾見到他了？”
林清婉上前扶住她，淺笑着安慰，“放心，二哥很好，外面那些都是謠言，他什麼事都沒有。”
“真的？”王氏紅着眼又問，見女兒衝她點頭，這才相信，坐了下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佛祖保佑啊。”
她雙手合十慶幸着，一旁的張氏卻是忍不住接口，“現在沒事有什麼用，平不得反，還不是早晚要死。”
林清婉:“……”
她偏頭看向張氏，不明白就這麼會兒的功夫，這女人怎麼又被放了出來。
她話說的難聽，可罕見的，林老夫人與王氏這次並沒有反駁，齊齊垂頭掉起淚來。
不過她自己倒是沒被影響，看着林清婉問，“婉姐兒，你今日見着你三哥哥了吧，他怎麼樣？瘦了沒有？有沒有生病？”
林清婉很想回他一句，現在好好的有什麼用，還不是早晚得死？
可她畢竟不是張氏，說不出這般不動腦子的話來。
“三哥很好，沒有虧待自己。”
就那爭喫爭喝的模樣，她瞧着倒好像比以往又圓潤了幾分。
“那就好，你三哥他素來機敏，自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張氏欣慰的點頭。
林清婉脣角抽搐。
她覺得林軒封那不是機敏，分明是無賴，只會對自己人囂張，算什麼本事。
不過這會兒她心裏存着事，沒工夫和張氏掰扯。
“祖母，孫女有事想與你和母親單獨談談。”林清婉對林老夫人說。
林老夫人知曉這個孫女素來是有分寸的，立即點頭應允。
張氏不樂意了，什麼單獨談談？這意思不就是一屋子人就多她一個嗎？
她臉瞬間耷拉下來，不滿的看着林清婉，“婉姐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好歹也是你二嬸，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有什麼事是非要瞞着我不可的？”
“我爲何不能知道？你們母女這般公開這樣排擠我，我要告訴二爺。！”
“二嬸儘管去，只要你進的了牢獄大門。”林清婉口吻冷淡，“還有，今日清晨在我院中，祖母已經發話會休了你，林府內事自然不需讓你知曉。”
“你……”張氏手指着林清婉就想撒潑，可被王氏那冷漠的目光瞥着，她又不敢胡攪蠻纏。
“三丫頭…”林老夫人猶疑着開口，想勸解幾句。
所以，張氏再院中鬧死鬧活，她纔會應允她過來壽安堂等消息。
“祖母。”林清婉擡眼，面無表情道:“事關重大，稍有不慎便真再無迴旋之地了。”
“孫女相信二嬸不會安壞心，可依她的行事風格……祖母不怕萬一？若您當真這般相信她，孫女可以不趕她出去，只是若有一切後果，孫女不擔這個責任。”
林清婉說的直率，連林老夫人的面子都沒顧忌。
若在以前，林老夫人指定大爲惱火，可今日，她沒有絲毫不虞，只有對張氏不確定。
瞧着林清婉反應，她猜測事情非同小可，張氏又是個沒腦子的混不吝……
心思電轉之間，她立即招呼身旁嬤嬤，吩咐道，“將二夫人送回二房，不許她在出來。”
嬤嬤領命走向張氏。
張氏氣的眼睛圓睜，站起身喝道，“不用你們送，我還沒那麼沒臉沒皮，我自己走！！！！”
“不讓知道就不知道，真稀的本夫人樂意聽呢，哼！”
她本來就沒想在這裏多呆，如此正合她意，省的她自己找理由了。
她甩着衣袖氣哼哼的走了，嬤嬤見此也沒在跟着，折回了林老夫人身後。
林清婉心下有些訝異，愕然張氏這次竟這麼好說話沒有犯渾。
連林老夫人與王氏也有些怔愣的看着張氏利落離開的背影。
不過三人心中都掛着事，須臾便回過神來，不再理會張氏。
“三丫頭，可是你祖父他……”林老夫人忍不住問道。
林清婉立即答道:“一切都好，祖父身體無礙，父兄，二叔他們也還好，孫女要說的事比這重要的多。”
林老夫人聽完不僅沒放鬆，反而更加嚴肅幾分，“三丫頭，你坐下說。”
“朧月，還不給三小姐上茶。”
這待遇，是林清婉十六年來從沒享受過的。
立即有溫茶奉了上來，林清婉潤了潤乾澀的喉嚨纔再次開口。
今日說話太多，也許是習慣了疼痛，聲音除了難聽一些，她已經感受不到如清晨那般針扎痛意。
她將周暮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了一遍，便不再開口，只細細的看着林老夫人的反應。
果然，林老夫人臉上閃過掙扎，眸底盡是糾結，良久沒有開口。
林清婉心直往下沉，難不成林家當真做過什麼勃逆之事？
王氏忍不住道，“母親，再壞還能壞過如今的結果嗎？”
“若林家男兒皆赴死，咱們活着受罪與死了何異？”
若林家當真定罪，即便上頭開恩，繞過闔府女眷不死，可最輕也是要貶斥爲奴的，甚至是…淪爲官妓，如果那樣，還不如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