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禾兒聽着月離那痛苦的哀嚎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日在後花園丟的臉面，今日她要通通找回來，等林清婉身敗名裂，她倒要看看，那什麼周世子，大表哥，還會不會願意與她接觸，待她如初。
她垂下頭，在擡頭時，小臉上掛滿了淚水，紅脣也被咬破，滲出絲絲鮮紅。
轉身一路哭，一路往外院跑去。
––––
等的百無聊賴的林清婉吩咐月禾，“出去看看，她怎麼還沒將人帶來，還有外面行刑的人，讓她們慢着些打，也給表小姐點搬救兵的時間。”
月禾應聲出去，林清婉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靜靜等着。
王妍兮瞧她一眼，心中的緊張也散去了一些，不禁嘆息，不愧祖母那般喜愛她，光是那番心智就遠不是她可比的。
又過了一炷香，月禾匆匆忙忙進來，“小姐，人來了，肖表小姐帶着三公子，身後跟了數十名學子，瞧着氣勢洶洶的。”
“嗯。”林清婉站起身，又看向王妍兮，“那表姐就先坐着等會兒吧，我先過去應對。”
“表妹小心些，那些學子一向自詡清流，你又身在閨閣…”
在東漢，文人雅士是最喫香的，他們其中也有出身貴族的，很受文人與百姓推崇，若被他們所抨擊，可就聲名盡毀了。
“放心吧。”
月禾給她戴上面紗，林清婉擡腳走了出去，王妍兮透過窗簾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突然涌上無限勇氣，一直緊攥着帕子的手也微微鬆開，掌心卻是佈滿了細汗。
林清婉款款走向挨罰的月離身前，眼眸微垂，就那麼看着她。
月離被打的渾身是血，叫喊的聲音已經很是微弱。
“月離，她承諾了你什麼，值得你拼上性命惹怒我，讓我在今日處罰你？”
她聲音很低，傳入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月離耳中，卻讓她陡然瞪大了眼，她喫力的偏頭看向身旁的女子，那張臉一如既往的掛着笑，她卻只覺得後背發涼。
“你…你胡說什麼，奴婢聽…聽不懂，小姐，奴婢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您罰也罰了，就饒…饒奴婢一條命吧。”
“你當初答應肖禾兒時，難道就不擔心自己沒命享受姨娘的富貴？”
林清婉聲音很輕，卻驚的月離瞳孔放大，“月離，你怎麼就不動腦子想一想，她一個庶出的表小姐如何能做的了府上嫡公子的主？”
被戳中心事，月離急聲反駁：“三公子喜歡肖表小姐，她自然能做主，只要肖表小姐說句話，三公子定會願意收我入房的。”
林清婉微怔，王景仁喜歡肖禾兒？她怎麼沒看出來。
“誰告訴你三公子喜歡她的？肖禾兒自己說的？”
“三公子肯爲肖表小姐出頭，還三番兩次教導肖表小姐詩文，自然是喜歡她的，否則他怎麼不教你。”
林清婉:“……”
她是不是應該應景傷心一會兒，可這丫鬟的腦回路，讓她忍不住想笑怎麼辦？
喜不喜歡她不知道，但王景仁那個人自視清高，總將自己看做聖人，悲天憫人，想管世間所有不公，一個拎不清的濫好人。
肖禾兒這種慣是會裝柔弱的女子是最好拿捏他的，一個掉幾滴淚，委委屈屈的訴說苦難，另一個聖人心氾濫，自認爲自己救苦救難，伸張正義。
倆人一拍即合，她就成了那個遭殃的，但要說男女之情，她倒是沒看出來，不過，那兩人要是真在一起，倒也是爲民除害。
思緒有些飄遠……
一道冷冷的聲音突然在遠處響起，帶着狠厲，“難道你就沒想過，即便你們真的做成，毀了表小姐聲譽，你身爲一個丫鬟，如何能逃過懲罰，老夫人可會放過你？”
她的聲音帶着幾分急色，從走廊處走了出來，丫鬟婆子們紛紛看了過去，連忙行禮，月離本就蒼白的臉色霎時慘白無比。
林清婉回過神，看向走來的餘嬤嬤笑了笑，“勞嬤嬤還要爲我跑一趟。”
“表小姐別這麼說，老夫人聽到這邊聲響心裏着急着呢，就擔心出了什麼大事，讓老奴趕過來瞧瞧，不曾想竟是這些個不安分的滋事。”
餘嬤嬤看向趴在椅子上的月離，眼神冷的嚇人，“吃裏扒外，陷害主子，論罪杖斃，給我狠狠的打，老夫人那邊老奴我自會稟報。”
幾人聞言，更加使力了，月離原本是裝的，如今卻是實打實的害怕了，老夫人的貼心人，可就代表着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要她死，別說三公子，就是三位老爺也攔不住。
她眼中涌上害怕，拼命的求饒，“奴婢錯了，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餘…餘嬤嬤，您饒了奴婢這一次吧，饒了奴婢吧。”
餘嬤嬤蹙眉後退一步，“老奴只是下人，沒權利饒你性命。”
“做下人，卻沒有做下人的自覺，眼高於頂，對主子不忠，這就是應有的下場。”
餘嬤嬤掃過在場衆人，尤其是在錦繡閣當差的，那些丫鬟婆子們個個靜若寒蟬，連忙稱是。
餘嬤嬤回過身，對林清婉福了福身，“表小姐，你身份貴重，不如先行回屋吧，這裏交給老奴來處理。”
林清婉看向不遠處氣勢洶洶走來的一羣人，微搖了搖頭，“嬤嬤，今日受連累的不止我一人，還有三房的大表姐，她臉上還受了傷的，若不親手懲治她，我心中不安。”
餘嬤嬤眼神微動，不着痕跡的往正房處瞥了一眼，應了一聲沒有在勸。
裏面的王妍兮也因餘嬤嬤這意味深長的一眼，面色微白，指甲折斷於掌心中。
“小姐。”她身邊的丫鬟心疼的喚她一聲。
“沒事。”她利用表妹，有所圖謀，本就是檯面上的事，她沒想過否認，既然做了，就不該怕別人知曉，哪怕賭錯了，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三表哥，咱們再快些，在晚月離只怕要被林表妹給打死了。”
肖禾兒哭着往前跑去，焦急到險些拌到裙襬摔倒，還是隨側一旁的紫衣公子連忙伸手扶住了她。
“肖小姐，您小心些，知道你救人心切，也要照顧好自己纔行。”
“多謝公子。”肖禾兒垂頭看向那人扶住她手臂的手，臉上一紅。
紫衣公子眼神溫柔，見她羞怯，這才緩緩收回手，嘴角上揚。
十幾個人繞過走廊，入眼便瞧見了長椅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小丫鬟。
“給我住手。”王景仁一聲厲喝，滿臉怒氣的走了過去。
他先是瞥了眼長椅上的丫鬟，才皺眉看向站在一側的林清婉，語氣冰冷:“表妹，她究竟犯了什麼大錯，你要這樣生生將人打死？”
那些行刑的婆子瞧見王景仁有些猶豫，又見暗中的餘嬤嬤手勢，這才收起棍棒，站在了一旁。
“她犯了什麼錯，難道表姐沒有告訴你嗎？”林清婉偏頭看向隨之走來的肖禾兒。
“表姐，你不是尋三表哥去告狀的嗎？怎麼，沒告訴三表哥我爲何無理取鬧，狠毒無情，草菅人命嗎？！”
肖禾兒笑意僵在嘴角，她看着笑看着她的少女，有些回不過神，這話不是應該待會這些文人雅士指責她的嗎？
“你沒說呀？”林清婉挑眉，冷笑一聲後看着王景仁，“三表哥，你這什麼都不知道，就帶外男擅闖內院，還氣勢洶洶的衝到妹妹的閨閣門口問罪，這––就是三表哥飽讀聖賢書多年，學到的君子之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