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襄在一旁給她磨墨。
“小姐。”檸襄手中拿着毛筆，放置硯臺上。
林清婉走至書案前，幾次執起筆，最終又重新放下。
檸襄，“小姐，您可是要給夫人寫信？”
“不是。”
若是給母親的，她何至思來想去，躊躇數日。
檸襄有些疑惑，卻也不詢問，只安靜的陪在一側。
林清婉抿着嘴，滿心遲疑，可心裏又着實放心不下嶺南山那邊，幾番掙扎後，才下定決心提筆。
檸襄看着信上內容，神色有瞬間的驚異。
落筆，墨跡乾涸後，林清婉將宣紙對摺，裝入信封中交給檸襄。
“給外院那兩個丫鬟，讓她們想辦法送去嶺南山，交給她們的主子。”
檸襄接過後，很是驚詫的出門。
周暮給的那兩個丫鬟，於她回府的第二日，便被華叔送了過來，她稟報過王老夫人與李氏後就將人留在院裏，專門看着穎姐兒。
檸襄幾人都不知其身份，只以爲是府上突然撥來的人。
寒風吹進來，冷的林清婉有些顫慄，她走上前關掉支窗，神色帶着擔憂。
“這幾日天這麼冷，不知阿母如何，可能抗住……”
她生來便是千金貴胄，錦衣玉食，怕是從不曾受過這般苦。
她倚着窗臺出神，月禾挑起門簾進來，神色歡喜。
“小姐，繡房來人給您量身，府上要做冬衣了。”
“請進來吧。”
林清婉淡淡吩咐，轉身回到軟榻上坐下。
不一會兒，月禾便領着兩個從不曾見過的丫鬟走了進來，不是她初來時的見到那位娘子。
“奴婢見過表小姐。”二人還算規矩，進屋後忙福身行禮。
林清婉，“往日倒是不曾見過你們。”
“可是剛到的繡房？”
兩個丫鬟有些慌亂，“不…不是，奴婢們…奴婢們先前是院裏幹雜活的，不曾出過院子，表小姐沒見過也正常。”
林清婉面不改色的點頭，月禾卻有些生氣。
以往都是繡房管事娘子親自上門量身，就算管事娘子忙，也該派個繡娘過來纔是，指派兩個什麼都不懂下等丫鬟不是故意作踐人嗎。
“你家管事娘子呢，她爲何不來？”月禾忍不住問道。
丫鬟忐忑答對，“管事…管事娘子要給其他房量身，顧不上那麼多主子。”
“那府中就沒有繡娘嗎？派你們兩個粗使丫鬟過來，能幹什麼？”
月禾氣結，連繡房的屋子都不曾進過，能懂什麼是量身。
“繡娘…繡娘也很忙，大房，二房，外院各位主子，都要量身，忙不過來。”
“也是沒辦法，管事娘子纔派我二人前來，娘子說，表小姐身材不錯，也沒什麼變化，只要…只要走走過場就成。”
丫鬟說的怯弱，出口的話卻十分流利。
月禾聞言，臉都氣青了。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奉了管事娘子的命，故意來敷衍我家小姐的？”
“奴婢不敢。！”二人齊齊跪下，一臉害怕。
府上都是正經主子，只有她一人是外來的，繡房察言觀色，怠慢於她，也是正常。
“既是量身的，那便量吧。”
她站起身，伸開雙臂，讓那兩個小丫鬟量身。
明知她二人不會，她卻依舊很是配合，那兩個小丫鬟對視一眼，眼中劃過驚異。
“小姐讓你們過去量，耳聾不成！”月禾忍着氣斥道。
那二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手忙腳亂的上前，量尺胡亂的在林清婉身上比劃着，毫無章法。
不過幾盞茶的功夫，那兩個丫鬟便收了手，“有勞表小姐配合，奴婢回去將東西遞上去，冬衣今日就能做上。”
林清婉點點頭，神色溫和的讓月禾送客。
月禾不情不願，臉上帶着怒氣，將二人送走。
“小姐。”送走繡房的人回來，月禾待在屋中，剛喚這一句，眼眶就紅起來。
“做什麼那副模樣，渾似受了多大委屈一樣。”林清婉聲音清淡，不帶一絲起伏。
月禾，“小姐，那兩個丫鬟分明是在找藉口，什麼繡房忙，奴婢看他們分明就是見…”
“見您與大夫人關係不睦，這才故意給咱們不痛快。”
“我知道。”林清婉重新做回軟榻上，手中捏着話本翻閱起來。
“一些無傷大雅的事，不必在意。”
月禾，“小姐，有一就有二，若是容了繡房，以後廚房，公中，都會紛紛效仿，那咱們的日子可怎麼過？”
“便是如今，那銀碳還不曾批下來，檸襄都往公中跑兩趟，他們總推說明日、後日的，現在有了這事，只怕他們更肆無忌憚的欺負咱們錦繡閣。”
下人們都見風使舵，若容他們這次，其他人不免心生僥倖，都想來踩她們一腳。
林清婉眼睛不離話本，淡淡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下次的，你去忙吧，不用管這些。”
月禾還欲在開口，檸襄挑簾進來，她忙閉上嘴。
檸襄平日雖沉穩，可只要對上小姐的事，那就是一個一點就着的炮仗，噼裏啪啦一陣響。
“小姐，過不了幾日您就有新衣服穿了，再也不用穿秋季的挨冷受凍。”
許是碰上了那兩個丫鬟，檸襄進門就開始笑道。
林清婉點頭一笑，月禾則臉色僵硬，沒有接話。
有檸襄的加入，房中安靜下來，月禾閉口再不提方纔之事。
林清婉，“穎姐兒在幹什麼？”她合上話本問道。
檸襄偷笑，“小姐不用擔心，表小姐在隔壁睡着了，不會發現小姐看話本子的。”
“去！”
“胡說什麼。”
林清婉嗔她一眼，隨後放心的倚靠下去，津津有味的看起了話本子。
時間又過兩日。
林清婉時常會倚在窗臺邊上發會呆，心裏隱隱有着期待。
不知那信可曾到他手中，不知那人瞧見她的信後，會否回覆她。
嶺南山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回，她心中記掛的厲害，每日去王老爺子書房時，她都要轉彎抹角的詢問一番，可惜，卻一直沒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