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拍拍她的手，“阿母別急，女兒慢慢講予您聽。”
又讓林軒逸坐下，她這才從頭開始，將來龍去脈講述一遍，聽的王氏面色難看，幾欲發火。
“那丫頭，怎的這般糊塗！”她拍着桌案，很是生氣。
王妍兮雖是庶出，可也算是她的侄女，竟然夥同外人做出此等不堪之事。
“清婉，你與景胥他……”王氏爲難的欲言又止。
若是沒什麼，那宋家小姐爲何痛恨清婉。
“是王妍兮挑唆的宋家小姐，我與大表哥，什麼都沒有。”林清婉答的肯定。
聞言，王氏才放下心來，“你那大舅母雖不是個壞的，可對這個兒子卻是極看重，一旦牽扯到景胥，她就毫無底線。”
嫁予景胥爲妻，就要與那個太過寶貝兒子的李氏相處，怕是會有受不盡的委屈。
“女兒都明白！”所以，她纔不會與王景胥有任何瓜葛。
王氏點點頭，撫摸着林清婉的頭，“你自幼聰慧通透，阿母自是信你的。”
“我的寶貝婉姐兒，最是乖巧聽話。”
她聲音微澀，心中很不舒服，雖明知不是良人，可孃家嫂嫂如此對待女兒，怎能不讓她心寒。！
林清婉，“阿母，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去柳家提親，此事益早不益遲，他們本就是意外才走到一起，咱們莫讓人姑娘覺得，咱們林家不重視她。”
王氏連連點頭，“你說的對，明日我便託媒人上門求親。”
“只是…你二哥要留守京中科考，一旦高中，怕也是駐京的可能大些，咱們得先把住處安置下來，總不能讓人姑娘也陪咱們寄居，豈不是讓人孃家笑話。”
林清婉，“阿母說的是，柳夫人極寶貝江雲，一旦他們成婚，柳夫人肯定不會同意二哥外放，到時候，若柳家家主從中周旋，肯定是要留京的。”
他們一家如今連正經的家都沒有，如何上門說親，怕是非的被柳夫人趕出來不可。
王氏面上有些愁容，卻努力安慰他們，“這事，晚些我與你們父親商量商量，咱們林家雖敗落，但買一處宅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林清婉點點頭，也不欲拆穿阿母謊言。
如今林家落敗至此，那些金銀財寶，早就不復存在，要在寸土寸金的盛京置辦宅院談何容易。
林軒逸心情低落，“母親，對不起，是孩兒不孝，連累你們爲我操心。”
家中情況，他早就清楚，如今又出這事，無疑是爲難王氏。
王氏笑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理之自然，有何對不起的。”
“你本就到了說親的年齡，若非林家出事，也早該定下來纔是，只是不曾想到，你竟然跑你大哥前頭去了。”
王氏語氣鬆緩，帶着調笑，“婚事是人生大事，切不可馬虎，若是姻緣到，便要緊緊抓住，否則要悔恨終生的。”
“銀錢的問題，你不用操心，母親還有嫁妝呢，養活你們三個，娶妻嫁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林軒逸大手攥緊，臉色蒼白，“母親，嫁妝乃是女子的立足之本，是您的私物，如何能拿出來給我們嫁娶。”
“況且，這麼多年，您管理中饋已經貼補進去不少了，若在給我們，您就沒有傍身之物了。”
用母親嫁妝娶妻，他羞的面紅耳赤。
王氏擺擺手，“你們是我的兒女，這嫁妝本就是留給你們的，只要你們孝順，我傍不傍身又有何用。”
“逸哥兒，你如今最該上心的就是科考一事，若你能高中，這點銀錢自不算什麼，母親等着你養我，也做那金尊玉貴的老夫人。”
林軒逸眼圈發澀，鄭重的應是。
話落，王氏又問起沈家的事，林清婉只挑幾處說予王氏聽，那日宴會上的事，卻是隻字未提。
林軒逸則提起沈家，就滿肚子火氣，臉色立即沉暗下去。
她衝林軒逸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如今阿母已經夠心煩了，不想在讓她操心。
聽着王氏越問越深，林清婉不想騙她，只得連忙轉移話題。
“阿母，怎的沒見到大哥？他沒同你們一同回來嗎？”
林清婉蹙眉，“這事…這麼快就傳到皇上耳中了？”
王氏搖搖頭，“這…我也不清楚，想是淮陽王世子往宮中遞的消息吧，我們剛一進城，宣旨的公公就已經候在那了，你大哥連同周世子，都進宮去了。”
聽阿母喚周暮周世子，林清婉眼皮一跳，以往母親最是忌憚周暮，尤其是江南那事發生之後，如今提起，竟很是隨意，甚至帶着兩分親近。
“這些日子，阿母一直與淮陽王世子同行？”
王氏點頭，“是啊，若非他到的及時，只怕你大哥非的出什麼事不可。”
想到當時場景，王氏依舊有些後怕，“那些匪患十分聰慧，竟設計包圍了朝廷派來的剿匪官兵，幸虧你大哥看出端倪，救了他們，可也因救那位年輕大人受了很重的傷。”
“局勢十分不利，我們以爲估計就要葬命於此了，幸虧周世子及時趕到，救了所有人，後來他們聯手，這才成功剿滅匪患。”
“外人都道那位世子是個冷血無情的，我以前也那樣以爲，不過經這幾日相處，卻發現他雖冷清，卻不是個薄情的壞人。”
“他規矩守禮，待人寬和，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連與我們這落魄門戶說話，都極有禮，絲毫沒有皇室宗親那眼高於頂的做派。”
王氏提起周暮，眼角眉梢都帶着欣賞的喜愛，十分開心，“有勇有謀，武功高強，又身份尊貴，最重要的是待人友善，當真是個不錯的少年郎。”
林清婉嘴角抽抽，沒有接話。
這番話，怕是京中任何人聽到，都不會相信是稱讚周暮的吧。
阿母確定說的是周暮嗎？
腦中浮現出那張冷冰冰的臉，時不時就生氣的男人，她忍不住嘴角上揚。
不知他給阿母灌了什麼迷魂湯……
正說着話，一個陌生的小丫鬟匆匆忙忙進屋，“姑奶奶，表小姐，表少爺，快…宮中來旨了，讓主子們沐浴更衣，即刻過去接旨。”
王氏瞬間起身，隨後又反應過來，忙吩咐屋中婢女備水沐浴。
“應是嘉獎你大哥的聖旨到了。”她語氣中帶着笑意，這一年來，終於有了件喜事。
“快，去隔壁將大爺叫起來，沐浴更衣，去前廳接旨。”
一切吩咐妥當，王氏又有些忐忑，君王無常，聖上又對世家打壓，雖如今林家落魄，可誰知皇上會不會遷怒。
林清婉與林軒逸也匆忙退下，各回院中準備。
接旨必須沐浴焚香，這是對聖旨的尊重。
各個院子都忙活起來，很是熱鬧，兩刻鐘後，衆人才收拾妥當，集聚與前廳裏。
王老爺子也在，正陪宮中來的公公喝茶聊天，除卻王家不在府中的三位老爺，其餘主子全都到了，烏壓壓的一片，候在前廳等着。
王氏與林大爺一到，便被王老爺子叫到前面，介紹給那位公公認識。
公公上下打量夫妻二人幾眼，笑道，“怪不得林大公子那般風采氣度，原是根上遺傳的。”
林大爺拱手一笑，“公公繆贊。”
王氏緊抓着帕子，很是忐忑緊張，臉上的笑都有些僵硬。
“既是人都到了，那咱家就宣讀皇上旨意了。”
公公站起身，屋中人紛紛退後跪下，連同王老爺子也打算跪下接旨，卻被公公制止。
“老太師，您爲朝廷戎馬一生，如今致仕安享晚年，聖上特意吩咐，您勞苦功高，不必跪聖旨。”
王老爺子眼中劃過一絲異色，臉上卻是露出歡喜，聲音發顫，“老臣…謝主隆恩。”
公公頷首，這纔開始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林家長子林軒瑾，爲人驍勇，心有大義，平叛匪患有功，救數千將士性命，今朕特賜於嘉獎……”
後面便是一連串的珠寶名字，聽的人頭暈。
林清婉甚至有些懷疑，國庫不是空虛嗎，怎的皇帝突然這麼大方。
正思慮着，公公的尖細聲音拉長音調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