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她此刻面無表情的冷凝着馮巧珍的樣子，就莫名讓馮巧珍覺得，這小姑娘……還挺不好惹的。
再者，方書玉說，江鐸有回調的打算，雖然江家不喜歡這農村來的媳婦，可……她實在沒必要當這出頭鳥得罪江鐸。
她蹙了蹙眉，語氣軟了幾分：“你這小姑娘的脾氣可真是……行了行了，我這做長輩的不跟你一般見識了，我們走就是了！”
她說着，走到江鐸身前，又恢復往日裏故作和善的樣子：“小鐸呀，你難得回來一趟，抽空來我家喫個飯，你大伯和哥哥弟弟肯定都會特別高興的。”
“不了，時間緊，來不及。”
馮巧珍蹙了蹙眉，“你是不是有調回來的打算？”
“不一定。”
不一定？那不就是方書玉虛張聲勢了？
“你不回來呀，你知不知道，因爲你，你哥哥和弟弟都被你爺爺罵成什麼熊德性了，你可是老爺子眼裏全部的希望，你不回來，將來誰給江家光耀門楣呀，江家豈不是要完蛋了？”
這語氣裏的嘲諷……江鐸壓根懶得理會。
倒是方書玉心裏有點不舒服，她倆兒子都不爭氣，來酸江鐸算怎麼回事。
她正要說什麼，明珠卻已經一臉人畜無害的走到江鐸身邊，挽着江鐸的手臂：“你不是跟我說，你哥哥弟弟們都挺優秀的嘛，鬧了半天，就是倆廢物呀，那以後你可少跟他們往來，愚蠢是會傳染的。”
方書玉差點沒忍住笑，頭一次體會到了侯曉晴說過的那份聽明珠懟人的快樂。
有些話自己不能說，這小丫頭簡直替自己出了口大氣呀。
馮巧珍聽到這話，臉都氣黑了：“你說誰廢物呢，你……”
明珠一臉坦然：“不是我說的呀，不是你們家老爺子說的嘛，自家親爺爺這麼說自家親孫子，那不就肯定是真的家門不幸，出了倆廢物嘛，難道我理解錯了？”
“你……”
“大伯母你也不用太着急，桃李滿天下，自家結苦瓜的情況也是有的，既然你這麼希望你大侄子回來，那我回去肯定好好勸勸他，爭取讓他儘快回來幫江家光耀門楣。”
馮巧珍被氣的心口都一陣起伏，可一向處事圓滑的方書玉這次都不出來打圓場，她咬了咬牙，拽着江菲的手腕就往外走。
“看什麼看，看不出來人家擠兌咱們呢，還不趕緊跟我回家去！”
直到兩人出了院子，方書玉纔看向兩人，“你們今晚跟我回家喫飯吧。”
江鐸：“不了，我沒時間，珠珠不進江家門。”
方書玉蹙眉，“難不成你們還能永遠不回家了？”
“你們這麼嫌棄我們，不就是這樣希望的嗎？”江鐸冷着臉，一副怎麼不能的表情。
“你……”方書玉心裏一陣鬱悶，當務之急是先讓江鐸調回京，“算了，隨便你們吧。”
她說着看向明珠，一臉的無奈，“你下次打人別打臉，不好處理。”
明珠有些意外，這位天天注重面子的方女士，沒有說不讓自己打江菲，反倒讓自己……避着點臉打？
方書玉沒再說什麼，等聽到門外兩人騎自行車離開，才道：“那我也先回去了。”
明珠坐回綿軟的塌上看着他，“你抽空回家喫頓飯去吧，好歹回來了一趟……”
“不用。”
明珠笑了笑：“你跟我結了婚，連家都不回，那你家裏人肯定要在背後說我是個攪家精了。”
“與你無關，以前我也很少回家。”
“很少回又不是不回，還是回去一趟吧，我不會因爲你回去了就生氣的，我沒有那麼小肚雞腸。”
江鐸生好了火，走到軟榻另一邊坐下，“我知道，我今天上午去看爺爺的時候，我爸在，我已經跟他說過這次不會回家了，所以真不必回去了。”
他邊說着，邊給明珠兌了一杯熱水，“抱着杯子，暖暖手。”
明珠聽話的把溫熱的水杯捂在手心。
江鐸轉移話題：“一會兒睡個午覺，你下午還想去哪兒逛逛？我陪你。”
“上午逛累了，下午不想逛了，這幾天咱們總不能天天出去喫飯，下午起來咱倆去就近的供銷社買點米肉菜回來吧。”
江鐸點頭，“行。”
明珠上午是真走累了，這一覺從兩點睡到了四點半。
醒來見江鐸不在身邊，明珠往窗外看了一眼。
哎呀，竟然下雪了呢，還是鵝毛大雪。
不過好在房間被江鐸生了爐子，烘的渾身暖和。
她在被窩裏窩了一會兒，發現外面一點動靜沒有，納悶的輕喚了一聲：“老公？”
沒聲音。
明珠起身，隨手拎起江鐸放在牀邊的軍大衣裹着自己下了牀。
客廳沒人，她拉開門來到院子裏。
院子裏的雪已經掃過了，在左右兩側堆起了小雪坡，冷風往脖頸裏直鑽，她攏了攏衣領，順着掃好的路來到了門口。
門外也掃了一條小路，卻沒見到江鐸人影。
她正納悶着呢，就看到江鐸從拐彎處走了過來，手裏還拎着糧油菜。
見明珠站在門口，他腳步快了幾分：“怎麼出來了？外面冷，快進屋去。”
明珠指了指他手裏的東西，“你怎麼沒等我？”
“路滑，我自己去就行，走吧回家，今晚想喫什麼？”
明珠看了看，“豬肉燉白菜，我親自下廚。”
“我來。”
“你能比我做的更好喫？”
江鐸想了想，“不能，那我先去把廚房的爐子點上。”
明珠點頭，兩人正要進門，忽然聽到隔壁東廂房一牆之隔外傳來一陣哭聲：“壯壯，你別嚇媽媽，你這是怎麼了？當家的，壯壯臉發紫，不會說話了，你……快快快去叫秦醫生，快點去呀！”
緊接着，一箇中年男人匆匆跑了出來。
看到江鐸和明珠的時候，他甚至沒心情打招呼，蹭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衚衕裏的女人像是害怕醫生來不及似的，也抱着暈厥的孩子跑了出來。
孩子七八歲左右，瘦猴似的，渾身上下沒二兩肉，一張臉憋的發紫，原本捂着喉嚨的手，緩緩垂下，人已經陷入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