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抱着明珠，哭的那叫一個傷心，把江鐸這餵飯的都給擠到了一旁。
江鐸端着個碗，有些無語。
明珠也從兩人的臂彎裏，看到了站在一旁，蹙着眉心的小老二等等。
三嬸和江歲的情緒好不容易安撫好了，江歲把等等拉到了牀邊，激動的道：“等等，快，媽媽醒了，喊人。”
等等擡眸看向明珠，與剛剛老大和老三打量她的眼神不同，這小目光，多少有點小大人的模樣。
他審視的過程中，明珠對他溫柔的笑了笑：“等等，你好呀，我是媽媽。”
等等看着活生生的會說話的媽媽，眼瞼有些不適應的眨了幾下，才道：“你好，媽媽。”
明珠輕笑一聲，想到了她家那個常常被爸媽稱之爲少年老成的二哥。
江歲：……
這是一個正經三歲的孩子跟自己媽第一次說話該有的表情嗎？
“等等啊，你別跟個小老頭似的，跟你媽媽撒個嬌呀。”
等等看傻子似的瞧了自家姑姑一眼，沒反應。
三嬸笑道：“看看，被鄙視了吧，咱家等等哪裏會幹這事，這得讓想想和盼盼來。”
江歲也不勉強了，看向明珠壓低聲音道：“你家三個兒子，就是三個極端，一個愛笑的像是小天使，一個老成的像是老頭子，一個愛哭的像是水裏撈出來的，反正呀……”
明珠直接笑了：“多好呀，小孩子又不是流水線上的產品，要允許他們的多樣性呀。”
她說着，目光再次與等等對上，她感覺得到，這孩子一點也不排斥她，因爲自打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審視自己，臉上半分不喜歡都沒有，當然，也不排除這小子是個面癱。
笑死，老公沒培養成霸道總裁，生了個兒子倒是有了古早霸道總裁的通病。
想着，她噗嗤笑出了聲音。
家裏人正不明所以，就見等等疑惑的蹙了蹙眉：“你笑什麼？”
“江晚荊，”江鐸語氣嚴肅：“跟媽媽說話，禮貌一些。”
明珠搖了搖頭：“沒事。”
她看向等等笑道：“我忽然發現，我面前好像站了一個大號的江鐸和一個小號的江鐸，開心就笑了呀。”
等等側眸看了江鐸一眼：“我不像爸爸。”
江歲立刻反駁：“誰說不像的？雖然總的來說，你更像你媽，但出了門，別人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你爸的兒子的。”
這下等等倒是不說話了。
江歲揉了揉他的頭，對明珠笑：“我堂哥小時候可沒有這孩子深沉，爺爺總說，這小子一看將來就得是個能幹大事的。”
明珠挑了挑眉：“我看也是，我明珠的兒子，必然優秀。”
等等到底還是個孩子，被人這麼誇獎，也是開心的，眉眼間明顯有了點鬆動，那是開心的樣子。
江鐸摸着手裏有些溫下來的粥，上前一步，重新坐回了牀邊：“看也看過了，歲歲，你陪三嬸和等等出去喫飯吧，珠珠餓了，飯還沒喫完呢。”
幾人應下，說好了一會再聊。
這邊剛把人勸走，公公江守信和三叔江守諾也一前一後的回來了，對着她一通關心。
江鐸手裏這碗粥，到底是去熱了一次，纔回來給明珠喂完了。
等明珠喫完飯，江歲也喫完了，她跑回了房間，說要跟明珠聊聊天，讓江鐸趕緊去喫飯。
江鐸一開始不肯離開明珠半步，打算留在房間裏喫。
可明珠想着三叔一家子都在，他好歹得出去陪一陪，並再三保證，自己真的沒事，江鐸這才聽話的出去了。
他一走，江歲往明珠的牀上一坐，笑着看向明珠：“哎呀，三年了，我的屁股總算是能坐在你的牀上了，不容易呀。”
明珠有些沒明白江歲的話。
江歲看出了明珠眼底的迷茫，解釋道：“這三年，你這房間除了二伯母之外，只有我和我媽可以偶爾進來幫忙送送飯，別人是不允許踏足的，你的衣食住行都是堂哥親自打理，他給你餵飯，幫你擦身，替你收拾……衛生。”
明珠自然知道，這所謂的衛生，指的是什麼，畢竟人有三急，植物人也是人。
明珠想想那畫面都覺得……對不住江鐸了呢。
江歲輕輕拍了拍明珠的腿：“還有啊，好多癱瘓不動的病人，躺久了就會肌肉萎縮，但你的身體狀況卻一直都保持的很好，知道爲什麼嘛？”
“他一直在幫我按摩。”
江歲點頭，“是啊嫂子，我真的從來不知道，我堂哥竟然是一個這樣事無鉅細的男人，他每天除了上班時間之外，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是在陪你，他每天至少幫你按摩三個小時，三年來從未間斷。
天氣好的時候，他還會推你去院子裏曬太陽。因爲舅媽說，跟你多說話或許對你有好處，一個明明話很少的人，就每天都開始絞盡腦汁的跟你聊天，有的時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會爲你讀書。”
她說着，還指了指書桌上方釘在了牆上的書架。
明珠轉頭看去，那邊書架裏原本也有書，但只有一排，可現在，卻密密麻麻的擺滿了三排。
“那些……都是他給我讀過的？”
“是啊，嫂子，我堂哥真的很愛很愛你，所有人都說，你不可能再醒過來了，讓他放棄你，甚至大院裏還有人裝好心的讓他跟你離婚另娶，可每一次，堂哥都會跟人發很大的脾氣，讓人有多遠滾多遠，以至於現在好多人提起堂哥，都說他孤僻、暴戾、不好相處。”
說着這些，江歲眼眶有些紅：“他每天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我們看着他的時候，他明明是醒着的，可是眼神卻總是空洞的，那蒼白無力的樣子，好像也沒了魂……隨時都會死去一般。嫂子，三年啊，我現在甚至都不敢回憶，堂哥他真的太可憐了。”
江歲握住了明珠的手，吸了吸鼻子：“你若再不醒，我都覺得我堂哥……活不下去了，嫂子，你能醒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明珠想過江鐸可能會過的很苦，卻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折磨自己，她心疼到眼底霧氣翻涌。
良久，她拍了拍江歲的手：“沒事了，我回來了，這三年的苦，我會用滿滿的愛，重新幫他撫平的，餘生我一定讓他成爲世上最幸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