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心環,一家歷史頗爲悠久的裁縫店。
戴着單片眼鏡,打扮得一絲不苟的老男人正幫莫雷與梅丈量着三圍。
別看他頭髮已經花白,年級歲數也上去了,脊背照樣筆挺,足以看出他對自身有着極爲苛刻的要求。
正是這份世代相傳的要求,讓這家裁縫店在他手裏經久不衰。
無數社會名流身上穿得衣服都是出自這家名爲‘西格瑪’的裁縫店。
他們專精男士禮服,但女士的也做,只是不那麼出名而已。
將兩人的三圍量好、記錄完成收了起來,然後拿出版型給他們看。
“二位,你們是要用現成的版型還是專門定做呢?”
“用現成的吧,時間比較趕,最好在後天之前,拜託了。”莫雷很快做出了決定。
“那我也一樣!”梅附和着。
“沒問題,這些就是現成的版型了,請二位自己挑選吧。我必須提醒一點,雖然大多數人都是定製的,但還是有個別選擇了現成,有一定的可能撞衫,還請注意……”
多米就坐在一邊,默默地觀察着兩人。
經過一個星期左右的磨合,即使莫雷比梅少了不少,梅好像變得唯莫雷是從的樣子。
別看莫雷年紀只比他大兩歲而已,卻已經表現出他成熟的一面了,幾乎所有事情他都可以親力親爲,並且做好,因此讓梅很是信任他。
他似乎也對梅挺好。
這在多米看來這不是壞事,兩人捆綁在一起也是可以接受的,他沒必要在這裏面搞什麼帝王心術,挑撥離間,刺激成長啥的。
畢竟梅也因此變得更有能力、活潑開朗了點不是嗎。
他站起身,向店長道別:
“那店長您先忙着,我們得先走一步了。”
“好的少爺,做完以後我會讓我兒子送上府邸的,請不用擔心。”
“您這的服務我一直很放心,走了。”
隨着門鈴聲的再一次響起,他們離開了店鋪。
“大人,接下來我們該去哪兒?”莫雷問道。
此時多米的身份已經向梅公開了。
一個星期,不僅是莫雷在不斷地旁敲側擊,檢查梅的方方面面,他還派了北落師門的情報部門把梅的背景全給查了一遍。
確認沒問一點問題,梅確實挺悽慘的,其次真的是個傻白甜後,他便放行地讓莫雷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梅了。
她聽完後已經是震驚到無以復加的程度了,根本不敢相信傳說中的超級官二代居然會和他一同冒險,還救了她一命!
以至於現在看到多米,她就有點擔驚受怕。
“那兒。”
多米擡頭,指向那參天的人造高塔:
“巨樹,普通的冒險者永遠只能在固定的空間裏活動,想要前往更高的層次,就必須有相應的身份。”
“無數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看到位於巨樹頂端的風景,難道你們不想看一眼嗎?”
灰白禮帽下,多米的脣角勾出自信的微笑,彷彿一位神祕的爵士,將帶領他們前往那從來不敢設想的伊甸園。
莫雷與梅雙雙嚥了咽口水。
布洛菲爾德領的最頂端,機關重地,即使是達官顯貴也別想上去,其難度難於上青天。
一直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的莫雷就是奮鬥一輩子,也得止步於前。
而現在,卻有一個人冒出來,大言不慚地告訴他們想上去?沒問題啊,隨時都可以上去。
那將是多麼的出乎意料。
來到‘巨樹’,也就是法師塔的內部,他們進入了那直通最頂層的中央懸浮升降臺,隨着艙門的閉合,升降臺開始緩緩上升……
“知道什麼是世面嗎?”多米站在兩人的前方,背對着他們,開口說道。
莫雷想了想,道:“能喫上豪華的飯菜、過上貴族般的生活?”
“拯救過世界?”梅也說道。
多米搖搖頭,道:
“所謂世面,就是你所見到的世界的一面。”
“我可以天天喫着山珍海味,享受着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欣賞珍貴的藝術品,聆聽交響樂隊爲我單獨演奏的樂章,這是我的世面。”
“可我分不清田地裏種的是小麥還是韭菜,不知道一個雞蛋,它在早晨和晚上的價格究竟會有什麼樣的波動,爲了在貧苦艱難的環境中生存下去,該用什麼樣的手段……這些我都不知道、但伱們知道,這就是你們的世面。”
“拯救過世界,那是英雄們的世面,人人都有自己的世面。”
“普魯斯特因爲哮喘從未出過遠門,沒見過世面的他,卻寫出了名著《追憶似水年華》。有個叫康德的醫生,只是個沒出過遠門的鄉村小子,卻深刻影響了我們當今的醫療技術。”
“愚蠢之人才會說別人沒見過世面。”
“所以沒必要因爲別人說你沒見過世面而暗自神傷,因爲他們纔是真的蠢貨。”
“然而光這一點還不夠,你們還得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見世面:
見過最好的,且不以物喜;
知曉最壞的,且不以己悲;
亂花漸欲,不墜青雲志;
腹有詩書,不誇誇其談。
我相信下面三條你們二位都能做到,但第一條,卻是一直沒機會實踐,所以趁着這個機會,我想帶你們去看看,站在最高層,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風景!”
多米轉過身,扶了扶帽檐。
懸浮升降臺內的廣播發出提示:
【請注意,即將到達魔法塔頂端……注意,即將達到魔法塔頂端……】
他的雙臂舒展,如雄鷹張開了翅膀,同一時間,緊閉的門緩緩向兩側推移,雲層之上的狂風席捲進來,將他們的頭髮吹得亂飄。
“女士們先生們,”多米滿懷驕傲地開口道:“歡迎來到,世界最高層~”
說着,他率先一步倒退出升降臺,將最廣闊的風景讓給了莫雷與梅。
他們的腳顫抖着走了出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毫無瑕疵的藍天,旭日便掛在那不遠的天際線上,曾經遠在天邊的雲如今也觸手可得。
稍微彎下腰去,便能在雲層下方看到地面上如螞蟻窩般的城鎮。
此情此景,真如多米所說的那樣。
莫雷無聲地顫抖着嘴脣: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見過最好的,且不以物喜。”再聯想多米的行事爲人……
“大人,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