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春暖,春日,春長,春山蒼蒼,春水漾漾。春蔭萌,春濃濃,滿園春花開放。門庭春柳碧翠,階前春草芬芳。”
“春魚遊遍春水,春鳥啼遍春堂。春色好,春光旺,幾枝春杏點春光。春風吹落枝頭露,春雨溼透春海棠。”
“又只見幾個農人開口笑:“春短,春長,趁此春日遲遲,開上幾畝春荒,種上幾畝春苗,真乃大家春忙。”
“春日去觀春景,忙煞幾位春娘,頭插幾枝春花,身穿一套春裳;兜裏兜的春萊,籃裏挎的春桑,遊春閒散春悶,懷春懶回春房。”
“郊外觀不盡陽春煙景,又只見一個春女,上下巧樣的春裝,滿面淡淡春色,渾身處處春香;春身斜倚春閨,春眼盼着春郎。”
“盼春不見春歸,思春反被春傷。春心結成春疾,春疾還得春方。滿懷春恨綿綿,拭淚春眼雙雙。”
“總不如撇下這回春心,今春過了來春至,再把春心腹內藏。家裏裝上一壺春酒,唱上幾句春曲,順口春聲春腔。”
“滿目羨慕功名,忘卻了窗下念文章。不料二月仲春鹿鳴,全不忘平地春雷聲響亮。”
晨曦不解詞義,也沒有《紅樓夢》裏林妹妹的多愁善感,只聽見滿耳朵的“春”字,伴着硬漢大叔那一副能讓耳朵懷孕,媲美專業配音演員的雄性嗓音。
晨曦一邊用想手指撫弄平硬漢大叔眉間的川字紋,一邊笑話調侃着硬漢大叔:“這麼多“春”字,你思“春”啊!大叔。”
硬漢大叔揉揉晨曦的短髮,“丫頭,你不懂!我們這種人生之秋的人,’思春反被春傷’,早已經成了’春疾’,到了如今這種階段,只是’盼春不見春歸罷了’”
晨曦聽了硬漢大叔有點頹意的話,看看硬漢大叔案頭的佛經,按下心頭隱隱冒起的不安,晨曦把自己的臉頰,硬湊到硬漢大叔臉頰邊,閉上眼睛….
這時如果有人看到院子裏的畫面,倒真是傳說中唐伯虎畫的那幅《海棠春睡圖》,周圍一切都不語,只有棚架上的紫藤花隨着春日裏的風靜靜的搖擺、震盪。
就連“花花”和“世界”,看到此刻硬漢大叔和晨曦少兒不宜的畫面,也都乖乖的跑到蔭涼的紫藤架下,並排趴下,吐着兩條長長的、血紅的舌頭,喘着粗氣。
被小狼狗打了一個重重的耳光,受了情傷的晨曦,在硬漢大叔的大宅子過了幾日,聽硬漢大叔說說佛法,談談古詩,看看古董,逗弄一下“花花”和“世界”,心中的憤懣似乎消散了不少。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狼狗要賣身,隨他去吧。”
當只有晨曦一個人和“花花”“世界”在院子裏玩耍的時候,晨曦對着“花花”或“世界”立着的耳朵,低聲的說着心事。
硬漢大叔隔着仿古的雕花木窗,看到晨曦坐在庭院的草地上,身邊圍繞的“花花”和“世界”,看到晨曦的一舉一動。
但晨曦不說,硬漢大叔也不會問,除了安頓晨曦在大宅住下外,每天就是陪晨曦說說佛法,看看字畫,聽聽京劇,逗弄一下“花花”和“世界”。
這兩天,硬漢大叔見晨曦的情緒舒緩一些,每天硬漢大叔必練的一門功課,就是寫毛筆字,今天攤在書案上的,是硬漢大叔剛剛寫好的一幅字。
“花花,來!”
硬漢大叔在窗內一聲呼喚,還趴在晨曦腳下的“花花”,迅猛的站起身來,立刻飛奔向書房內,跑到了硬漢大叔身邊。
硬漢大叔把自己寫好,墨跡已乾的宣紙卷好,塞入一個空心竹管中,指着晨曦,下了一個簡單的命令。
“花花,去!”
聰明的“花花”,立刻領會了主人硬漢大叔的意圖,銜着塞着字的竹管,跑到了晨曦身邊,鬆開了嘴巴,竹管就滾到了晨曦身邊。
“這是什麼呀?”
晨曦好奇的看看隔着書房的硬漢大叔,硬漢大叔的院子大得兩個人聽不到彼此的聲音,晨曦拿起竹管,抽出中間塞着的宣紙,展開後,宣紙上寫着一首詩。
好花應折,因爲花會老。莫等盛開,折花要趁早。
春天應尋,因爲春會老。莫等冬去,才把春天找。
愛情應斷,因爲情會老。勞燕先飛,是爲兩人好。
晨曦擡頭望向書房內的硬漢大叔,硬漢大叔也在望向晨曦,間隔着一個庭院的距離,兩個人就這樣站了足足有幾分鐘,默不作聲。
晨曦知道,硬漢大叔想跟自己表達什麼,但以硬漢大叔現在的年紀,現在的心態,現在的閱歷,已經不會再直白的表達什麼。
“愛情應斷,因爲情會老。情老,情老,情老,哈哈....原來不光人會老,居然情也會老,好好笑....”
晨曦看着硬漢大叔,在院子中間,一個人自言自語,嘴上說着好笑,眼睛裏卻不知怎地,越來越浮起了水氣。
“大叔,大叔,你是讓我當斷立斷,速戰速決嗎?”
“大叔,大叔,你總是這麼包容我,所以我受了情傷,纔會像一個縮頭烏龜一樣,來你這躲避。”
“大叔,大叔,難道你已經不會生氣了嗎?普通男人都有的嫉妒,你都沒有了嗎?”
“大叔,大叔,如果你跟我說什麼,我是不是可以做一個決斷。”
“大叔,大叔,你給我那麼多的自由,這些就是你嘴裏的貪嗔癡,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嗎?”
“我不要懂,也不要懂你口中的什麼人生四苦,我只要一個永遠的愛人,我只想做你瞬間永恆的女人。”
“大叔,我只想此刻即是永恆,你是男人的這一刻,我是你的女人,我不要做什麼丫頭,大叔,你知道嗎?”
晨曦看着硬漢大叔,無聲的吶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