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望着我,眼中的光一點點的消失。

    嘴角的弧度,永遠的凝結。

    我想要伸手抓住夜梟,他卻在我的指尖輕觸下徹底的消散成煙。

    “宵小之輩!”

    寧炔冷聲撂下這句,頃刻間隱入夜色。

    此刻的我,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抓住了空氣。

    心臟隨着跳動,越發劇烈的抽痛起來。

    擴散到四肢百骸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仰頭嘶吼。

    “安安!”

    太奶奶和溫婉撲過來,一左一右的撐住我。

    太陽的灼燒已經讓躲閃不及的她們身形渙散,身體冰冷到滲出了寒氣。

    可縱使如此,她們還是強行衝到我的面前。

    “安安,該哭的不是我們!”溫婉說到這,身體幾近透明。“你是我們的主心骨,你絕對不能先倒下了。”

    “媽……”

    我下意識的想要扶住溫婉,可手卻從她的身體穿過。

    喉頭一緊,大滴大滴的眼淚無聲的墜落。

    燙得我的胸口,灼痛一片,深入肺腑。

    “鬼差!鬼差!”我失聲尖叫,“出來!快出來!”

    一向對我呼之則來的鬼差,卻像是聽不到我的呼喚。

    我急忙扯下平安福,可打開卻空空如也。

    被我珍藏在裏面的蝶骨,已然消失不見。

    夜梟魂飛魄散了!

    他的蝶骨自然也隨之消失了!

    “媽!媽你別害怕,我一定救你!”

    說着我便拼了命的想要抱起溫婉,卻被溫婉搖着頭阻止。

    “寶寶,媽能有你,不枉鬼生。儘管我不是你的親媽,但我當你是親女兒。做媽的,只希望孩子快樂。媽生前不是好人,死後不是好鬼。誰欺負咱,咱還回去!寧願埋汰別人,也不委屈自己。”

    “媽!”

    我低着頭,淚如雨下。

    胸腔的抽痛,幾乎讓我暈厥。

    可縱使我哭到泣不成聲,溫婉還是化爲了灰燼。

    “安安!”

    就在我渾身打顫的時候,太奶奶伸出粗糙冰冷的手撫上我佈滿淚痕的臉。

    感覺到太奶奶努力的將臉靠過來,我便乖順的將耳朵湊了過去。

    “還有一個祕密,我一直沒告訴你。咱們鳳家的……的使命就是……就是……守護寧炔一族!”

    太奶奶奮力調節着呼吸,緊緊揪住我的衣服。

    “我們鳳家子孫和寧炔有着……有着相輔相成的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特別是……特別是你。你能將他捧上雲端,亦能……亦能將他拉下神壇。”

    說到這,太奶奶忽然無力的鬆開手。

    一口濁氣,從口中溢出。

    “太奶奶,不要!你別走!你別再拋下我一次!夜梟死了,溫婉沒了,你別在再離開我!”

    “不許哭!”

    太奶奶用盡全力打向我,可那一巴掌卻穿過了我的臉。

    “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去他孃的使命!我只要我的重孫女開心、快樂!安安,放手做你任何想做的事。若我的離去能讓你強大,我死又何妨?”

    “太奶奶……”

    顫聲呼喚到這,胸口的熱流瞬間涌上喉嚨。

    吞嚥不及,一口氣噴了出來。

    血霧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我的意識。

    ……

    有哭聲忽近忽遠、由遠至近,最後將我徹底吵醒。

    緩緩的睜開眼,努力了片刻才調整好焦距。

    第一眼,我便看到了小月牙。

    淚流滿面的小月牙見我醒了,一下子撲到我的跟前。

    “你嚇死我了,我以爲你死了!”

    “小姑姑,你醒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司徒晉湊了過來,而他的身後是盛男擔憂的臉。

    “安安,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了!”盛男的聲音顫抖,眼圈也瞬間紅了。“我知道說一些無用的寬慰根本沒用,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節哀順變。你是我的女兒,我不希望你就此倒下。我們得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我沒有做聲,而是翹着腦袋四處張望。

    許是看出了我的意圖,司徒晉急忙將門打開。

    東野和錢多多,疾步而入。

    我再望門外看,卻沒看到任何身影。

    掃視衆人,他們心照不宣的躲開了我的眼神。

    於是我用盡全力,一把揪住司徒晉的衣服。

    死死的盯着他,企圖從他的眼中看到答案。

    其他人呢?

    按理說我昏迷這麼久,知道我醒來一定會第一時間跑來看我的。

    可是,爲什麼只有這幾個?

    我揪住司徒晉的衣服力道極重,重到直接刺穿並且將掌心掐出血來。

    看到衣服上的嫣紅,司徒晉急了。

    “他們都……”

    “司徒晉!”

    盛男大喝呵斥,眼神是在警告。

    “能瞞得住嗎?”司徒晉狠狠抹淚,“小姑姑早晚會發現的!”

    說到這,司徒晉轉頭望我。

    “在寧炔殺了夜梟之前,他帶來的妖獸已經傷了我們。加上日出異兆,他們的傷勢嚴重已經……平平原本就脆弱,當時就奄奄一息了,後來仔仔也……我們已經將他們送去醫院極力搶救了,但是……歡喜和黃芪她們也……”

    司徒晉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捂着臉無聲的哭泣。

    我抖着脣,喉嚨裏被哽咽堵住。

    等腥鹹再一次涌出,盛男強壯的鎮定徹底崩塌。

    “安安!安安你停住!東野,強心針!”

    我的視線是模糊的,只能看到模糊的臉在眼前晃動。

    晃着晃着,便沒了知覺。

    等再度醒來,卻看到了鬼後和鬼帝。

    看來,我已經死了。

    鬼帝夜煞一言不發面色凝重,眸中的哀痛如火燎原般的肆意。

    而鬼後白琉璃則握住我的手,面容悲慼淚如雨下。

    “對不起……”

    從濃重的鼻音裏發出這麼三個字,我便整個人剝皮抽筋般的虛脫。

    白琉璃摟着我,眼淚卻溼潤了我的肩膀。

    “安安,不是你的錯,不是你!”

    不是我?

    如果不是我,夜梟也不會死。

    如果不是我,仔仔、平平、黃芪、歡喜……他們都還好端端的活着!

    我準備好的紅包,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去。

    “回去吧!”

    白琉璃輕輕拍着我的脊背,聲音顫抖。

    “我們能送你還魂,可前提是你不能放棄自己。否則,就連我們也救不了你!”白琉璃捧起我的臉,替我擦淚。“寧炔給我們下了最後通牒,務必在大年十五之前交出你!否則……”

    說到這,白琉璃硬生生的嚥下了後面的話。

    她求助的眼神,望向了丈夫夜煞。

    見夜煞不語,白琉璃急了。

    “憑什麼?她是我們兒媳婦!他殺了我的兒子,還想奪走我兒媳婦!你一個鬼帝,怎麼如此的窩囊?!”

    “你覺得我們能以一己之力對抗獸冢?”鬼帝攥緊拳頭,“他們在我鬼族之上,修成正果者不在少數!”

    “死的可是你的親生兒子!”白琉璃嘶吼,“我要替夜梟報仇!”

    “這個仇……我來報!”

    從嗓子眼擠出這麼一句話,我扶着白琉璃搖搖晃晃的站起。

    用手背抹掉模糊視線的眼淚,我對上鬼帝錯綜複雜的視線。

    “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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