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年的時間裏,她向來少言寡語,脾氣也溫和,幾乎沒有見她發過脾氣,不管是對霍垣,還是對外人。
如今她,好似一隻衝破囚籠的困獸,用兇狠的外表僞裝自己,虛張聲勢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最深的恐懼。
過了半晌,霍垣纔開口,他自嘲般笑了一聲,“對,就是你想的這樣,所以你想怎麼做呢?”
這句話直接把江心堵住了,她想怎麼做不重要,因爲她什麼都做不了,除了朝着霍垣張牙舞爪的虛張聲勢,她又能做出什麼實際行動?
他把江頤帶來,讓江頤把她從地獄最深處硬生生的拽了回來,只要她站在陽光之下,只要她還有一絲希望,她就永遠無法逃離他的掌控。
江心不說話了,她盯着男人從容的臉,深深地注視良久,動了動脣,最終什麼都沒說,她轉過身去,背對着霍垣,不再理會他。
霍垣也沒說話,江心也不知道他在屋裏呆了多久,離開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等她轉身的時候,他已經不在病房裏了。
霍勤死亡的消息很快在圈子裏傳開了,霍邢作爲老大哥,儘管與霍勤再怎麼不對否,面子過場也得走一趟。
霍勤是死在自己家裏的,死的又丟人,又慘烈。
而且是兇手自己報的案,正是與霍勤玩遊戲的那兩個女人,她們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一致的說辭便是霍勤強迫她們,她們一時憤恨之下,便殺死了霍勤。
至於那晚與霍垣在路上交談,監控下除了兩人有說有笑的對話,其他細節全都看不見,監控只能看到霍垣把霍勤送回家,兩人在裏面聊了什麼,霍勤還親自笑着把霍垣送出別墅,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雖然有不少人心裏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沒有證據,能拿他怎麼辦?
而霍勤的死,讓另外一些人,也開始慌了,尤其是霍彥。
因爲霍勤去找霍垣之前,和他通過電話,這裏面還有他攛掇的成分,這要是霍垣查到他頭上來,只怕自己也沒有好果子喫。
“小垣這幾天怎麼回事?到現在還沒來,一羣長輩在這等他一個人!箬箬,你知道他在做什麼嗎?霍邢問旁邊的顧箬。
顧箬勉強笑了笑,“可能在忙吧。”
她哪裏知道霍垣在幹什麼,他都已經好多天沒回去過了,不用想就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忙什麼?公司的人都說他這幾天沒怎麼去公司,去了也是逛一趟就走了,難道沒和你在一起嗎?”
穆蓁瞧着顧箬的臉色,別有深意地笑了笑,“箬箬這性子就是太溫柔了,也難怪小垣會娶你,有了你在家裏,就什麼都不用操心了。”
這話可不像是在誇獎顧箬,更像是在嘲諷她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娶回家當擺設而已。
“謝謝阿姨誇獎。”顧箬微微一笑,假裝聽不懂她的話,把穆蓁噎得夠嗆。
兩人正說着,霍垣從外面進來了。
霍邢問他,“你上哪去了?”
“你三叔死於非命,你說我們聚在這裏幹什麼?”
霍垣兩條大長腿一疊,“要開瓶酒慶祝嗎?”
霍邢:“……”
屋裏的人臉色都不大好看,囂張,真是太囂張了!
下一秒,霍邢拍案而起,“混賬東西!你在說什麼胡話?!”
霍垣面不改色地瞄了他一眼,忽地笑了下,“既然人都死了,就沒必要在這裏裝模作樣,按照公司公司章程規定,在沒有立遺囑的情況下,股東身亡,他所持股權由集團最大持股人進行分配,亦或者投票決定是否由合法繼承人繼承。”
說到這兒,霍垣頓了一下,“我已經叫人擬了合同,由三叔兩個兒子繼承,大家有什麼疑問,等後天召開股東大會再議吧。”
“什麼?你直接給了他兒子?”霍彥臉色一變,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霍垣。
說實話,他完全沒有搞懂他這波操作,霍垣作爲最大持股人,爲什麼不自己收入囊中呢?
那這霍勤的死有何意義?
霍垣瞥了眼這位大伯,淡淡道:“那我收回來,你們願意嗎?”
他們肯定不願意,霍垣直接收回來,他就真的一家獨大了,如此一想,讓霍勤兩個兒子繼承,反倒心裏好受些。
而且他們敢保證,後天股東投票,絕對全票通過。
這時候霍邢說話了,“這樣挺好的,老三走的這麼冤屈,怎麼說也該給家裏人一點安慰,畢竟都是一家人,做事不能太絕了。”
霍霖也微微點頭,“我贊同大哥的話。”
“還有別的事嗎?”
霍邢說,“去給你三叔上柱香吧。”
霍垣沉吟了兩秒,站起身離開了客廳,往隔壁的靈堂走去。
“那我們也散了吧,早點讓老三入土爲安。”霍彥像是泄了氣般說道,本來想趁着霍勤出殯的機會,與霍垣商量下股權分配問題,現在好了,誰也撈不着。
等走出客廳後,霍彥左看右看,見周圍沒人,他拉了拉霍霖的袖子,小聲問,“這父子二人唱的是哪出?”
霍霖笑了笑,“二哥,這小垣可不簡單啊。”
霍彥也笑了聲,多少有幾分輕蔑,“不過是個黃毛小子而已。”
霍霖則是搖了搖頭,“你以爲他是傻嗎?相反,他很聰明,三哥怎麼死的你我心知肚明,倘若他真把三哥的股份全部捏在手裏,那纔是最愚蠢的做法。”
“怎麼說?”
“首先他這麼做,所有股東都會不滿,若是公平分配,到他手裏也剩不了多少,甚至外界還會懷疑三哥的死與他有關,悠悠衆口難堵啊。
還有,他這決策一出,你覺得三哥的家人還有心情去調查他的死亡原因嗎?不都忙着爭家產去了。另外,從兩個人手裏拿回股份,可比從十個人手裏拿回來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