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他還在發瘋,現在又是在幹什麼?
她鼻尖動了動,果然,她嗅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酒氣,如此,他說的話完全當不得真。
沒喝酒,他又怎麼能說出這些反常的話來。
剛纔太過緊張,竟沒發現他喝了酒。
江心張了張嘴,還是陷入了沉默。
而他也沒有再問,良久後,耳邊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
江心不敢亂動,怕驚醒他,她合上眼睛,輕輕地靠在他肩上,但他的話,卻盤旋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另一邊。
顧箬去醫院看忘了穆蓁。
兩人大眼瞪小眼,穆蓁現在還是說不出話來,顧箬坐在她身邊,自顧自地說道:“剛纔我問過醫生了,你身體損壞的很嚴重,不過命大救了過來,但是……”
這個‘但是’讓穆蓁一個激靈,她死死的盯着顧箬,等着接下來的話。
顧箬說,“你需要大量的錢來維持生命,否則,你的五臟六腑,會慢慢被腐蝕,然後在痛苦中死去。”
那一瞬間,穆蓁彷彿被雷劈了一下,那張憔悴的臉,迅速的白了下去,如同死人一般。
顧箬看着這張臉,早已沒有了昔日的光彩,蓬頭垢面,眼球凹陷,眼底大片的烏青,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十歲。
哪裏還有江心的半分影子?
此刻的穆蓁,與江心完完全全的成了兩張臉,再無任何一點相似。
穆蓁閉上眼,絕望的靠在牀頭。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因爲她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有時候身體裏傳來的痛苦,幾乎讓她生不如死。
在這樣的折磨下,就算再堅定的求生欲,也會一點點被消磨掉。
顧箬又說:“對了,這手機你拿着,有什麼需要就給我發消息,還有我提醒你一點,如果你沒有十足的證據,最好不要起訴,否則對你沒有好處。”
她把手機放在櫃子上,又深深地看了眼穆蓁,轉身走了出去。
過了許久,穆蓁才睜開眼,轉頭看了眼旁邊的手機。
她伸出手,拿起那部手機,點開翻了翻,是新手機,裏面什麼都沒有,但所有人的手機號都存在裏面。
顧箬給她微信裏轉了錢,有十萬,這對顧箬來說微不足道,但對於此刻的穆蓁而言,卻是一筆鉅款。
穆蓁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她身無分文,與霍邢離了婚,沒有了住的地方,甚至醫藥費都交不起。
曾經風光時的她,何時想過自己會落得如此慘狀?
穆蓁抱着手機,嗚咽的哭了起來。
她好恨,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早點看清霍垣的真面目,這次是看清了,可看清的代價,太大了。
霍垣這人,太具有欺騙性。
那些真正瞭解他的人,只怕都已經死了,所以在世人眼裏,他還是那個矜貴優雅的男人。
而穆蓁也沒想到,最後幫她的,會是自己一直當成情敵的顧箬。
想想也真是諷刺。
顧箬出了醫院,秦煥的車正在那裏等着。
看見她出來,秦煥便下車,上前來握住她的手,“怎麼這麼涼。”
秦煥低垂着眉眼,替她捂着手,等到她的手恢復了溫度,他轉身拉開車門,微笑着道,“上車吧。”
“我們結婚吧。”
秦煥微微一怔,他驀地看向顧箬,“什麼?”
顧箬上前一步,將頭靠在他懷裏,輕聲說:“我說我們結婚。”
她一直以爲,自己愛慘了霍垣,其實仔細想想,她的那份愛,慘雜着太多的東西。
年少時那份單純的悸動,早已隨着時間悄然流逝,剩下的,不過是自己的執念,與後來的不甘,以及她的狂妄自大,企圖以一己之力去改變那個男人。
她以爲,自己有足夠的本事,能把他變成自己想要的、心目中的那個人。
這人啊,總是盲目的自信,總以爲自己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然後,也變成了別人口中所謂的‘別人。’
她是這樣,穆蓁也是這樣。
所以顧箬這段時間,嘗試着去接受秦煥,去了解他。
當她真正去關注秦煥的時候,她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太多與霍垣不同的地方,也是霍垣給不了她的東西。
她在秦煥身上,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安全感,什麼叫溫柔體貼,什麼是被愛着的滋味。
所以爲什麼,要去鑽牛角尖呢?
秦煥怔了怔,旋即笑道:“好啊。”
顧箬也怔了一下,說實話,秦煥的反應有些超出她的預料。
她以爲,他會很激動。
可並沒有,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泰然自若,溫文爾雅,這讓顧箬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秦煥的摸樣,在她心目中,也好像漸漸的蒙上一層霧,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模糊。
顧箬只當自己是胡思亂想,都說懷孕的人容易胡思亂想,看來她也一樣。
“快上車吧,已經很晚了。”秦煥揉了揉她的髮絲,聲線溫和,觸動心絃。
顧箬壓下心底的異樣,微笑着點頭,坐進了車裏。
第二天早上。
江心醒來時,自己已經在牀上了。
而身邊,早已沒有霍垣的蹤影。
她從牀上起來,去洗手間洗漱,出來時,隱約聽見樓下有熟悉的聲音。
江心朝着樓下走去,轉角處,與顧箬迎面遇上。
兩人都愣了愣。
還是顧箬先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江心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意,顧箬做的那些事,她對着這個人,實在是笑不出來。
顧箬說,“不要誤會,我是來拿東西的。”
江心往旁邊退了一步,給顧箬讓路。
顧箬走上最後一層臺階,越過江心時,她又忽然說:“對了,恭喜你啊。”
這聲恭喜,再配合顧箬的笑,夾雜着說不清的諷刺。
江心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顧箬也不再多說,她去自己的房間,把一些重要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裝的也不多,就一個小箱子。
剩下的一些衣服,她跟江心說,喜歡就留着,不喜歡的就丟掉或者送人。
最後她問,“霍垣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