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考的半生不熟,濃煙引起了老師的注意,少年取下兔子扔給女孩,丟下一句“趁熱喫”就溜走了。
老師趕來時,女孩正蹲在地上,抱着兔子啃的滿嘴灰,當時整個辦公室都驚呆了。
兔肉並不好喫,在江隨趕來的時候,女孩哭了,不知是意識到失去了兔兔,還是因爲兔子難喫,哭的可傷心了。
江隨心疼女兒,哄了半天,問她是誰把兔子烤了,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是個大哥哥,他猜應該是高年級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
再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少年已經不想理會她,可女孩卻拉着他要他還兔兔。
她天真澄明的眸子,總是能勾起少年內心深處的邪惡,他於是,答應女孩還她兔兔。
這次,他帶着女孩翻牆出去,院牆並不是很高,他託着女孩就能讓她爬上牆頭。
他說要帶她去找兔子,但實際上,是把她帶到某戶人家的院子裏去偷雞。
他跟女孩說,“看到那些雞沒?去抓一隻,就能變成兔兔。”
女孩信以爲真,從旁邊的狗洞裏鑽進去,溜人家的雞圈裏捉雞。
她那小身板哪裏能捉到雞,進去不到一分鐘,就被雞追着跑,院子裏栓的狗也在衝她叫,一時間整個院子裏雞飛狗跳。
女孩被雞啄了屁.股,邁着小短腿在院子裏邊跑邊嚎啕大哭,少年隔着鐵柵欄,嘴角噙着戲謔的笑容。
最後驚動了那戶人家,少年不得不讓她出來,拉着她一路狂奔,兩人躲在排水溝裏,才躲過了主人的追捕。
“大哥哥,兔兔咬人。”女孩臉上掛着淚,委屈的不行,扎的小辮子亂了,白色的公主裙也滿是污泥,臉上也像個小花貓似的。
少年一本正經的解釋:“因爲沒有變成兔兔,所以纔會咬人。”
女孩直搖腦袋,奶聲奶氣地說,“不要兔兔了。”
那一刻,少年冰冷的眸子,有了一絲的柔和,“好,那就不要了。”
最後回去的結果是,江隨看到自己白白淨淨的女兒,變成了小乞丐,差點氣暈過去。
面對父親的詢問,女孩也只是照着少年教的話回答,說自己掉溝溝裏了。
少年的惡作劇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只不過因爲江隨把女兒看的嚴,他有所收斂,沒有再做過分的事情。
不知不覺,每到課間休息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去小樹林後面。
那個地方,彷彿成了他的祕密基地一樣,那裏有個笨蛋等着他,不會因爲他暴露本性而嫌棄疏遠他。
每天都在僞裝另一個人,只有在那裏,他可以做自己。
可他不懂如何與人交流,正常的時候,在他人眼裏,他沉默寡言,不愛說話。
和女孩在一起時,他暴露本性,對她做出各種惡趣味的事,滿足自己內心的需求時,而女孩給他的包容,讓他覺得,這是正確的交流方式。
大多數課間休息,江隨都會把女兒帶回辦公室,見到的次數極少。
所以少年會在江隨去其他班上課的空檔,找各種藉口溜出去。
有次少年問女孩,“你還有其他朋友嗎?”
少年很滿意這個回答,於是,他教了女孩一個站着尿尿的技能。
等女孩穿着溼漉漉的褲子去找江隨時,他班裏的學生鬨然大笑,指着女孩說她尿褲子。
女孩也不懂,見他們笑,她也跟着笑。
最後排的少年坐的歪歪斜斜,看着傻笑的女孩,目光閃爍。
他們見的最後一次,是那學期最後一個星期。
少年對女孩說,“你爸爸不讓我跟你玩了怎麼辦?”
女孩不捨的看着他,“爲什麼呀?”
少年道:“你喜歡和我玩嗎?”
女孩眨巴着眼睛,“喜歡。”
“那我告訴你個辦法,讓他沒有時間來管我們。”
少年俯身在女孩耳邊低語,女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她回到辦公室裏,爬上江隨的椅子,翻到了少年說的那個灰色的本子,將其交給了少年。
少年當着她的面,點燃了那個本子,本子燒成了灰燼。
“我們可以一起玩了嘛?”
“還不行哦,你爸爸還有一本,你把它撕掉纔可以,還有一個大袋子,裏面的東西也要撕掉。”
女孩撓了撓臉頰,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心裏只想着不照着做,大哥哥就不能和她玩了。
在江隨上課的時候,女孩在抽屜裏找到了那個袋子,裏面裝着厚厚的紙張。
江隨回來的時候,便看見女兒蹲在地上,將他的期末考卷和教案撕成了碎片,滿地都是。
這次江隨是真的嚇暈過去了,他慘白着臉,一頭栽倒在地,在醫務室裏躺了整整兩個小時才緩過勁來。
他對女兒向來好脾氣,這次,他狠狠地批評了女兒。
女孩淚眼婆娑的低着頭,顯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是爸爸第一次對她那麼兇。
再後來,江隨把女兒帶到自己教的那兩個班級,讓她指認是誰指使幕後的罪魁禍首。
女孩淚眼汪汪地看去,不經意間對上少年的視線,少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被指認的後果。
可女孩咬着嘴脣,無論江隨怎麼說,她都倔強的沒有開口。
她以爲,這樣就可以天天見到那個大哥哥。
在她的沉默下,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孩,那雙帶淚的眸子,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最後的最後,江隨因爲毀了考卷,被學生家長投訴,被學校通報批評,他自己也引咎辭職,女孩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學校,也沒有再見到那個少年。
對於不諳世事的女孩來說,那只是她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隨着時間的推移,她漸漸長大,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也模糊在了昔年的歲月中。
至於那個少年,他迴歸了原本的生活,他模仿的那個人不在了,他徹底變成了那個人。
裝的時間久了,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更加忘記了那個學期發生的事情。
只有那雙眼睛,深深地刻在了記憶深處。
在午夜夢迴時,偶爾會夢到那雙眼睛,卻記不起那雙眼睛主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