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在你被黃少綁架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準備了五個億去和黃少談判的。”
江心愣了愣，過去那麼久的事，突然被程羿提起，那些難過的回憶，又一次被勾了起來。
程羿道：“從黃少打電話來，他第一時間就派人去查定位了，你以爲他是冷漠的看着你受罪，其實他是不敢掛視頻，他怕惹怒了黃少，你被撕票。”
“他也不敢輕易答應黃少的要求，因爲怕黃少知道你對他很重要，更加肆無忌憚的加碼，從而做出更加瘋狂的事。”
如果一開始，就答應黃少的要求，給他五個億，那麼試問手裏捏着這麼重要一個籌碼，誰會輕易放走？
他必定會想方設法，帶着江心離開海市，去霍垣找不到的地方，然後折磨她，逼霍垣給他更多的好處。
霍垣在處理這件事情上，的確過於冷靜了，如果那時候他就開始意識到自己對江心的感情，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事了。
“你是想說，他對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爲在乎我嗎？”
程羿沉吟了片刻，他斟酌了片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是啊，雖然不知道霍總經歷過什麼，讓他覺得，留住一個人，靠的是馴服，是武力。”
“就像後院養的些狗，如果他們不聽話，霍總就會不給它們飯喫，把它們打個半死，當着它們的面殺死它們的同伴，慢慢的，那些狗就乖乖的聽話了，見了他就搖尾巴，比任何人都親近他。”
程羿覺得自己說的有些殘忍了，他又急忙改口，“可是他後來知道錯了啊，不，他其實很早就知道錯了，而在他挽留你的這過程中，
他在一遍遍的試錯，錯到最後終於找到了答案，又發現，已經錯的太離譜，回不了頭了。”
程羿說着說着，自己都有點說不下去了。
霍垣做的壞事，江心都知道了，他爲江心做的好事，卻是一件沒跟她說過。
程羿心裏都替他着急，話說到這，他乾脆把自己知道的事兒都告訴了江心。
江心換專業，他跑去代課，什麼秦教授家裏有事，都是扯淡，是他自己怕江心自暴自棄，沒有信心，也怕因爲手指的事被同學輕視，他是去監督的。
還有兼職的事，也是怕她再上當被人騙了，給她找的家教。
文姿跳樓，她被陷害，證據都被人抹掉了，他不知道廢了多少財力和精力，才復原了謝源和文姿的錄音替她證明清白。
還有趙金的事，他知道趙金那方面不行，也因爲在氣頭上，沒有管她，想讓她長點教訓。
結果半路就後悔了，又死要面子，不敢直接衝進去，拐彎抹角的在電梯裏放火，當時程羿都恨不得替他衝房間裏去。
當然還有把她送醉舞那事兒，出來後他也後悔了，後面他給經理打電話，讓他們嚇唬她一下就夠了，就…那經理可能理解能力不太行，嚇唬的方式有點狠了。
可後面那經理也受到懲罰了。
“還有……”
程羿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還沒說完呢，旁邊牀上突然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程羿，你很閒嗎？”
程羿愣了一下，他回頭看去，霍垣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盯着他呢。
程羿嚇了一哆嗦，他急忙低下頭，“霍總您醒了，我是來看您的，既然您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不知道霍垣聽了多少，雖然霍垣沒有明確的警告過他不許說這些，可他也算是自作主張，還當着他的面說這些八卦，心裏總是有點犯怵的。
程羿跑出去後，把房門關上，同樣心裏也希望，自己說的這些，能有點用處吧。
江心轉身看着霍垣，程羿剛纔的話，要說沒有讓她心裏產生漣漪，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傷害，能和付出畫等號嗎？
說實話，她現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霍垣。
霍垣撐着牀緩緩坐了起來，他看向江心，臉色因失血過多十分蒼白。
他開口問她，“你喫飯了嗎？”
他睜開眼第一件事竟是惦記着她有沒有喫飯。
江心動了動脣，嗓子有些乾澀，她說不出話來。
霍垣說話也有些喫力，他啞着嗓子說，“你不必在意程羿說的話。”
江心注視着他，良久，她纔開口，“我……該怎麼原諒你？”
他擡手，握住她的時候，深深地望着她，他說，“你不用原諒，我也不奢望你的原諒，我只希望……”
他頓了頓，目光微微閃爍，“不要拒絕我的好意。”
她手上傳來他掌心的溫度，江心眼眶泛酸。
“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爲你做些什麼，不是爲了將功補過，而是我自己想做點什麼，你只要，別拒絕就夠了。”
若是換個人，可能會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江心明白他的意思，他無論爲她做什麼，都是他的事，他不需要得到她的迴應，僅僅只是讓她別拒絕。
如果不是太過無力，他又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是啊，他們之間，無論做什麼，都無法挽回了，感動和贖罪是兩碼事，何止是他無奈，江心又何嘗不無奈。
倘若那些人沒有死，倘若他傷害的，只有她。
她或許早就心軟了。
“可是，你無論做什麼，他們都不會活過來了，我不能因爲對你的感動，而替他們釋懷。”江心艱難地吐出這句話，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
霍垣將她拉進懷裏，他捧着她的臉，手指替她擦拭眼淚。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聲音攜裹着無盡的滄桑，“可是江心，我沒有辦法了，我無數次想過放你走，可我做不到。”
“我又怎麼不知道，給你自由就能讓你開心？我承認我自私，可我不自私的話，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多希望，那天你手裏的刀是刺進我的心臟，這樣我就可以放你走了，我們都解脫了。”
“死在你的手裏，或許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否則我活着，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你離開？”
江心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胸口有些喘不上氣來，她除了流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霍垣閉上眼，把頭貼在她的額頭，輕聲開口，“江心，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
“是我發現，連威脅都對你不起作用的時候，我除了去死這一條路，沒有任何能讓你原諒我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