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往樓上看了眼,這幾天她大多數都在昏睡中,“不跟她說一聲嗎?”
程羿搖了搖頭,“霍總說了,先別告訴她。”
不然她要是知道了,江頤估計又沒辦法入土爲安,長痛不如短痛。
魏火大概也明白霍垣的意思,他嘆了口氣,“在哪啊?”
“當然是他們家了。”程羿說完就走了。
魏火懷裏還抱着想想,小傢伙瞪着一雙大眼睛,好奇的聽着他們說話,也不曉得他聽不得聽懂。
他帶了想想這麼久,多多少少也帶出經驗了,可以說霍垣都沒他會帶孩子。
前幾天他剛藉着餵奶的機會把想想甩給小嫺,現在又落到了他頭上。
魏火嘆了口氣,他還是覺得不通知江心,這樣不太好,那可是她的親弟弟,不讓她去送江頤最後一程嗎?
他單手抱着想想上樓,來到江心的臥室外邊,卻有沒有敲門的勇氣。
因爲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魏火在門口站了許久,他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江心躺在牀上熟睡着,只不過眉頭緊蹙,彷彿在做什麼噩夢。
魏火張了張嘴,最終沒有把她叫醒。
或許,她去了,也只是徒增傷悲罷了。
魏火抱着想想去了江頤的家裏,人並不多,只有蕎麥和他爺爺,霍垣以及加上一個他。
他在屋裏尋找江頤的身影,可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最後他的視線落在蕎麥懷裏的盒子上。
在看到那個盒子的一瞬間,魏火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那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情緒。
以至於讓他不敢相信,那麼小個盒子能裝下江頤那麼大一個人。
蕎麥抱着盒子哭的泣不成聲,她眼淚分明都流乾了,卻依舊在哭泣着。
確實,死亡真的是一件很難令人接受的事實。
房間裏很安靜,靜悄的連牆上時鐘轉動的聲音都能聽見。
魏火緩緩走向那個盒子,他把想想還給霍垣,用自己完好的那隻手撫摸着那個盒子。
“是他嗎?”魏火聲音有些沙啞,還帶着幾分哽咽。
蕎麥抽噎着點點頭,“嗯。”
如果說先前還有人在抱着最後的希望,想着說不定哪天早上一起來,看見他就像往常那樣醒了過來,站在他們面前。
那麼現在,這個小小的盒子,就徹底粉碎了那一丁點的希望。
他不會在醒過來了。
他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了。
“這傢伙……”魏火因強忍着哭聲從而肩膀微微顫抖着,“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留給我的嗎?”
“你真是一點都把我當兄弟啊。”
魏火腦海裏回想起第一次見江頤的場景,兩人都被趕了出來,現在想起真是又尷尬又好笑。
他主動和江頤打招呼,雖然這人沉默寡言,可架不住他的死纏爛打。
他給江頤畫餅,給他講那些勵志的故事,他跟他說,這些人不要他們,那他們就自己組建一個樂隊,等到時候他們紅遍全世界了,江頤負責收錢,他負責管理樂隊。
到時候,他們就帶着樂隊環遊全世界,讓那些看不起他們的人後悔去。
魏火就咬咬牙,把自己身上全部家當,兩千塊全都給了江頤。
於是江頤就成了他的第一個隊員。
可是現在,樂隊沒有了,江頤也沒有了。
曾經的夢想破碎的滿地狼藉,滿目瘡痍。
魏火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終於是忍不住蹲在地上,隱忍的哭了起來。
魏火長這麼大,頭一次哭的這麼慘。
雖然沒有人聽到他的哭聲,但往往,無聲…勝有聲。
隨着時間的推移,太陽已經升到了正空。
霍垣出聲道:“走吧。”
蕎麥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把魏火拉起來,紅着眼睛道:“你別哭了,江頤還等着去找他爸爸媽媽呢。”
魏火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墓園的。
江頤和他的父母葬在同一處,魏火把自己隨身帶的吊墜放了進去,那是他最喜歡的吊墜,是個吉他的形狀,曾經他和江頤炫耀過,這是他的信仰。
如今,他將自己的信仰送給江頤了。
蕎麥則是將自己最近默寫的單詞本子放了進去,江頤說過他要檢查,他還沒來得及檢查呢。
在得知江頤出事後,她每天都在拼命的寫單詞,她祈禱着,等自己寫滿了這個本子,江頤就回來了。
他們都在和江頤做最後的告別。
這次,是真的分別了。
再見面,只怕就要等到下輩子了。
……
江心從噩夢中驚醒,窗外太陽已經偏西,她環視着四周,熟悉的臥室裏空無一人。
她不知想到什麼,掀開被子下了牀,連鞋子都沒穿,飛快地跑到樓下,隨便抓了個保鏢。
“快,送我回去!”
“夫人這……”
見他爲難,江心也不和他糾纏,轉身便往別墅外跑。
保鏢一臉惶恐,急忙追上去攔住江心,“夫人,您別亂跑了,我…我送您!”
江心看了他一眼,又倒回去,坐上了院裏車。
保鏢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開着車帶江心回去。
江心手指緊緊握在一起,她目光盯着外面倒退的景物,從未覺得時間會這樣漫長。
也不知車開了多久,終於到了小區樓下。
江心下了車,光着腳往樓上跑。
初春的天氣依然很冷,昨晚還飄了一點小雪,她光腳踩在地上,寒意刺骨,江心卻恍若味覺。
她跌跌撞撞地來到家門口,摸出鑰匙,哆哆嗦嗦地將門打開。
推開門的一剎那,寒氣撲面而來,屋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她扶着門框,緩緩擡腳走進去,她最先去了江頤的臥室,裏面已經空了。
牀單被套整整齊齊的堆疊在牀頭,彷彿江頤只是出去了。
江心盯着那空蕩蕩的牀,緩緩蹲了下去,眼淚不禁再次溢了出來。
保鏢站在外面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他爲難的時候,後面傳來腳步聲,保鏢回頭看去,發現竟是霍垣回來了。
他身上還帶着寒氣,像是從外邊匆忙趕回來的。
“霍……”
霍總擡手打斷他,示意他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