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還想說什麼，但他已經合上書，站起身看了眼腕錶，“是不是下班了？”
江心也擡頭看了眼對面牆上的時鐘，是到點了，她點點頭，“啊下班了，我收拾下，你去外面等我吧。”
霍垣轉身走了出去。
江心在裏面收拾了一下，關了燈，走出藥店，把門也鎖了。
她確定了一下，確定都關好了，她才坐上霍垣的車。
江心坐在副駕駛上，其實霍老爺子生病，按理說她該去看一眼的。
但霍家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歡自己，她怕自己去了反而讓情況變得更糟。
霍垣一路將她送到樓下，並沒有上去。
江心和他揮手再見，便自己往樓上跑去了，她知道霍垣要回去照顧老人，自己可能這個時候給他添麻煩，所以走得特別灑脫。
霍垣盯着她上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樓梯口，他才收回視線。
他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開着車往前走，也是因爲注意力不集中，沒看到前面岔路口一輛出租車飛馳而來，他擡頭看到的時候，有些來不及躲避了。
他猛打方向盤，把車往右邊拐，車子一個漂移衝了出去，車尾擺了好幾下才停下來，就這麼停在了路中間。
安全氣囊彈出來，他腦袋埋在氣囊中，許久沒有動作。
此刻的霍垣在天旋地轉中，眼前白光乍現，無數的畫面都在眼前如流星閃過，一幀幀一畫畫，前世今生，所有的畫面交織纏繞在一起。
那麼快，快的幾乎看不清，卻又全都那麼熟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空間流速漸漸慢下來，模模糊糊中，他看到了幾道熟悉的人影。
他們說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混沌模糊聽不真切。
“哎，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醫生不是說了嗎？他自己都沒有求生意志，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還活着，卻又醒不過來。”
“可能是還有什麼放不下吧，是不是想想？”
此話一出，俞周急忙道，“對啊，想想呢，還在魏火那裏嗎？”
“我叫他帶過來。”
雖然這聲音像是隔着一道霧，可霍垣還是實實在在的聽到了，聽得很清楚。
他看着霧中的人影，目光閃爍。
難道，又和上次一樣，是一場夢？
一向淡定的男人，此刻臉上亂了方寸，他踉蹌地搖晃了兩下，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扯着嘴角，苦澀的笑了一聲。
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他閉上眼，幾乎快要坐在地上，可這個虛無的地方，好像沒有地方坐，他只能站着。
那些聲音在耳邊縈繞着，濃濃的諷刺與上天對他的嘲笑。
“喂。”
這道無比清晰地聲音，穿透那幾道模糊的聲音，清晰的落在他耳朵裏，就如同說話的人在自己身邊。
霍垣忽然睜開眼，轉頭看去，卻沒有看到任何活人。
“別找了，你看不見我。”
霍垣眉頭蹙起，“你是誰？”
“我是誰，你聽不出聲音？”
霍垣沉默了，如果不是他沒有張嘴，他幾乎以爲這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或許真的是那枚玉佩起了作用。”那道聲音涼涼的，卻又帶着幾分苦澀，“這大概，就是他能做的最大極限的事了吧。”
“你不用擔心，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們在不同的世界，這段時間你所經歷的一切，我都感受到了。”
“你接收了我所有的記憶，而你帶我體驗一回重生彌補了遺憾，很公平對嗎？”
霍垣第一時間懷疑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可回想起那些記憶，他又不太敢確定。
他盯着某個地方，有些難以置信，“真是太荒謬了。”
“確實很荒謬，但事到如今，荒謬就荒謬吧，至少一切都還來得及，你還來得及。”那道聲音弱了許多，緩緩道，“不要重蹈覆轍，雖然不太可能。”
霍垣眉頭越蹙越緊，“然後呢？”
那道聲音說，“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娶她爲妻，我希望，能在你這裏達成所願。”
“我和她結婚，你就消失了？”
“或許吧，也有可能堅持不到那個時候呢。”那道聲音似乎笑了一下，笑聲縹緲又蒼涼，最後像一陣風似的，再也尋不到了。
一陣眩暈感襲來，耳邊傳來焦急的聲音。
“霍先生，霍先生你醒了嗎？”
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等到視線清晰，他偏過頭，看到了一臉焦急的江心。
他神色茫然，有那麼一瞬間，分不清剛纔的是夢還是真實經歷。
“江心……”
江心聽到聲音，喜極而泣，一把握住他的手，“是我，你沒事吧？你嚇死我了！”
霍垣扯了扯嘴角，看着她尚帶稚氣的臉頰，他目光恍惚。
緩緩地伸出手，撫上江心的臉頰。
“我怎麼了？”
江心哽咽地說，“你出車禍了，好心人幫你叫了救護車，醫生通知我來的，幸好你沒什麼大事。”
“都昏迷一天了，還沒什麼大事。”這是江頤說的。
江頤雖然撇着嘴，可臉上的關切還是能清晰可見。
他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又看向旁邊的醫生，問道：“有沒有檢查到，我精神上有什麼問題？”
醫生愣了愣，不解地問，“霍先生您指的是？”
“比如，我會幻想出另外一個人，或者，出現幻覺和幻聽這類的。”
醫生蹙眉道：“聽起來像是精神分裂，不過既然您自己有這個認知，我覺得倒是不可能，如果您不確定的話，可以去精神科看看。”
江心小聲說，“您自己不就是神經科醫生嗎？”
霍垣沉默了會兒，“說的也是。”
他沒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在牀上坐了會兒就要出院了。
他本身傷的也不重，就是在安全氣囊上磕了一下，沒什麼大事，醒來就能出院。
江心覺得是他精神壓力太大了，所以導致的開車走神，要麼就是因爲霍老爺子生病的緣故，他心裏擔心導致的。
出來後，江心再次說，“霍先生，我送您回去吧，您就在家裏好好休息，暫時不要去上班了，也不要來接送我了，我有小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