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長歡氣沖沖地便進了海棠苑,仿若入無人之境。

    阮棠看到她這般行徑,秀眉微蹙,甚至面上還露出了幾分不悅。

    她料到她會來,只是,她總這樣明目張膽,目中無人的模樣,讓她討厭得很。

    阮棠直接閉上眼睛,不想理會她。

    但阮長歡見她不理會自己,頓時心中的氣更甚,上前,便想將她從軟塌上揪下來。

    只是她的手還沒碰到阮棠,便被阮棠捏住了她的手腕,她倏地睜開眼睛,凌厲的眸子睇着她。

    阮長歡不禁一顫,有些心虛地甩開阮棠的手。

    但她也就弱片刻,很快便又拾起她趾高氣昂的模樣。

    “阮棠,我倒是小看了你啊!”

    阮棠這才悠悠地從軟榻上坐起。

    “三妹妹這是什麼意思?我腦子不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知道自己腦子不好,爲什麼還要包庇那個小賤人?”

    阮長歡的聲音很大,阮棠忍不住捂了捂耳朵,才蹙着眉,看向她。

    “妹妹能不能不要這麼大聲,耳朵都聾了。”

    “你不要轉移話題,你說,你今天在竹林裏是不是撒謊了?”

    從竹林那裏離開之後,她越想越不對勁。

    她分明是看到那個小賤人身上的印記,之後她回來又旁敲側擊地問過幾個嬤嬤,那就是歡愛時留下的痕跡。

    若真如阮棠所說,她是迷路,禕哥哥只是去尋找她而已,怎會有那些印記?

    而且禕哥哥看她的眼神也不對勁。

    難道是禕哥哥去尋她的時候,她勾引了禕哥哥,然後……

    越想,阮長歡心中的怒火就越甚。

    “我有沒有說謊,三妹妹不是都清楚了嗎?又何必來多此一問。”

    “你的意思是說,那賤蹄子和禕哥哥真的在竹林那處……苟且?”

    阮棠一聽,連忙否認:“我可沒這麼說,這都你自己說的。”

    阮長歡雖跋扈,但她也不是真的蠢,哪裏會聽不出阮棠話裏的意思。

    頓時臉都黑了。

    自從去了太皇太后的壽宴回來後,她祖母和母親便不用耳提面面地在她耳邊嘮叨,說她是要嫁入寧王府的。

    甚至這次去圍場,她不經意提到可以見到禕哥哥了,她們都沒有說什麼。

    她知道,祖母和母親這是默許了她和禕哥哥。

    她本想着,在圍場見到禕哥哥之後,便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而後讓他上家裏來,退掉和阮棠的婚約,改爲和她的。

    沒想到,竟殺出一個阮青鸞來。

    “若是被我知道,你同那賤蹄子是一夥的,我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阮長歡撂下狠話。

    但阮棠卻只是笑笑。

    而後慢條斯理開口:“三妹妹怕是沒有看過話本吧?男人都喜歡溫柔嬌弱,柔情似水的女人,像三妹妹這般潑辣,說話這般大聲,只怕男人躲都來不及了。姐姐是不想和你爭什麼,但若是你不爭氣,這到嘴的肥肉也是會被別人叼走的。”

    阮長歡再傻也聽得出來阮棠話裏的意思。

    她不得不承認,論做作,裝柔弱,她並不是阮青鸞那賤蹄子的對手。

    但她阮長歡要的東西,還沒有人拿得走,何況還是一直被踩在她腳底的阮青鸞。

    阮長歡氣沖沖而來,氣呼呼而走。

    阮棠嘆了一口氣,隨後伸了一個懶腰,高興地笑了。

    而後重新躺下,繼續看她的星星。

    還別說,今晚的星空可真是美!

    看着看着她還忍不住哼起了歌兒來。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就在她唱得起勁兒的時候,一個冷沉的聲音從頭頂不遠處傳來。

    “興致很好嘛!”

    阮棠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差點從軟塌上掉了下來,還好那聲音的主人及時俯身,將她扶住。

    阮棠擡眸,楚穆俊逸的臉龐便近在咫尺。

    月色下的他,五官棱角分明,那雙眸子,在昏暗的夜色裏,竟如那夜空中的星星點點,煞是迷人。

    而她與他四目相對間,便差點要溺斃在那一灘幽深裏。

    楚穆亦是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從她細如柳葉的眉,到波光瀲灩的眸子、小巧高挺的鼻子,最後落在那不點而紅的櫻脣上。

    就在他貼近她,準備壓上它的時候,阮棠回過神來。

    她幾乎是本能地,擡手便推了他一把。

    楚穆本就沒有防備,被她這麼一推,差點跌坐在地。

    好在自己有功力在身,及時穩住了身形。

    不過他的臉色也由一開始的含情脈脈,變得冷沉漠然。

    阮棠從軟塌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站在地上,才急忙開口道:

    “殿下怎麼跑到這裏來了?要是被人看到了可不得了。”

    要是被人發現他一個男人深夜闖入她的院子裏,那她就是死路一條。

    而且這廝到底是什麼時候來?怎麼來的?

    總不會是光明正大地從靖安侯府的大門進來的吧?若是這樣,也不能來她的院子啊。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悄摸來的。

    這人真是想要害死她啊!

    楚穆斂了斂身上的冷沉之色,不答反問:“身上的傷,可有好好上藥?”

    阮棠遲疑地點點頭,但秀眉也不由地擰了起來。

    您老人家悄摸來這裏就爲了問一句這個嗎?

    “我已好多了,勞煩殿下掛心了,殿下若是沒什麼事,還請趕緊離開。”

    她這院子,阿貓阿狗都能隨便出入,誰知道下一刻,又會是哪個闖進來?

    就像剛剛的阮長歡一般,根本不會顧忌自己一星半點,來去自如。

    誰知道她會不會發神經,突然折返回來呢?

    要是被她逮着自己一點把柄,日後想要拉她下水,便要投鼠忌器了。

    楚穆沒想到自己剛來就被趕,臉色更加難看了。

    但阮棠哪裏顧得上這些,只想要他趕緊離開的好,別出了什麼幺蛾子。

    她的事好不容易纔有點轉機,可不能全給他毀了去。

    “殿下,我求你了,煩請你快快離開。”

    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動作,好似不想離開的模樣,阮棠頓時急了,一拐一瘸走到他身邊,而後擡手便去推搡他。

    “求殿下憐惜,趕緊離開好嗎?”

    但楚穆並不想如她意。

    “皇天之下,莫非皇土,本王是這大周的王爺,本王想去哪便去哪,還由不得你左右本王。”

    說着,直接在她剛纔躺的那個軟榻上坐下。

    阮棠被她氣得胸悶,誰不知你是這大周的大爺,可是你去哪不好,來她一個未出閣姑娘的院子,是嫌刀子扎不死她,想要讓她浸豬籠淹死嗎?

    這麼歹毒?

    “那殿下你要怎樣才能離開?”

    楚穆擡眸冷冷地睨着她,“哼,想要本王離開也不是不行,你過來……”

    阮棠哪裏不知他的心思,這人腦子裏都是些黃色廢料。

    阮棠根本不想過去。

    但楚穆見她杵着不動,乾脆在那軟榻上躺下,雙手枕在腦袋後面,閉上了雙眼。

    阮棠第一次見識他這麼無賴的一面。

    若不是這個朝代該死的制度,若不是她沒有辦法以一人之力去抵抗這萬惡的封建思想,她纔不會怕他呢。

    可現在,她就是魚肉,任他宰割。

    阮棠憤恨地瘸着腿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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