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丟下長劍,轉身出了寢室。

    青峯看了一眼怔怔看着地上長髮的楚穆,有些不甘地也轉身離開。

    阮棠和青峯出了寧王府,便直接打馬出了城。

    他們回到姑蘇村的時候,莫格也來了。

    此刻正在靈堂那處燒着紙錢,見到阮棠回來了,才從地上站起身來。

    他雙眸微紅,看得出來,是哭過的。

    雖阮棠知曉他不算是塔娜真正的哥哥,但平時他對塔娜倒還是關心有加的,想必也已經將塔娜當做了自己的親妹妹。

    阮棠上前,輕聲對他說道:“對不起,我沒能爲塔娜報仇。”

    她狠不下心殺楚穆,心中愧疚萬分。

    莫格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你無須道歉的,塔娜也不會怪你的。”

    阮棠離開之後,曉峯便京城通知了他。

    一開始他聽到塔娜沒了,他也是震驚的,有那麼一刻是想要去給她報仇的。

    不過聽說了阮棠去了寧王府了,他便冷靜了下來。

    阮棠不忍殺楚穆,他早就知曉了,他去了,不但幫上忙,也殺不了楚穆,只會讓阮棠更加爲難。

    他又何必是討嫌。

    而且輕易殺了楚穆,倒是便宜了他。

    讓他精神上受折磨,更讓人大快人心。

    阮棠苦笑,終是沒說什麼,而是到靈堂前跪下,默默地燒起紙錢來。

    大家都難受,也知曉阮棠更加難受,都默默地做着事,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再說。

    三天後,上京的第一場初雪降臨。

    也是塔娜出殯的日子。

    但因爲塔娜的故鄉不是在這裏,所以阮棠和莫格商量了之後,決定先火華,再將塔娜的骨灰帶回西北,和她爹孃葬在一起。

    熊熊烈火燃起,阮棠臉上神情悲慟,卻沒有再留下一滴淚。

    待將塔娜的骨灰裝好之後,莫格也辭去了衙門的工作,一行人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去西北。

    ——

    寧王府

    那天阮棠離開之後,楚穆便將南風趕出了寢室,一個人待在裏面,拿着那一縷髮絲,呆呆地在地上坐着。

    身上的傷也不給府醫處理,任由着其流血,最後凝固。

    寢室更是不給任何人進來。

    不過大家沒有發現,雪玉獸還在裏面,並未被阮棠帶走。

    雪玉獸本來是在牀上的,見楚穆坐在地上,它似乎能感受到他渾身散發出濃濃哀傷氣息,它從牀上跳下來,走到他身邊,輕輕地嗚咽一聲,而後在他旁邊趴下,腦袋搭在他的腿上。

    楚穆並未理會它,只是呆呆的摩挲着手上的髮絲。

    他情願阮棠狠心些,多給他幾劍,甚至殺了他,都不願她割發與他斷了他們之間的情意。

    她如此這般,是用最殘忍的方式懲罰着他。

    他就這樣將自己關在房裏一天一夜,最後傷口發炎,發起了高熱,加上他不喫不喝,最後身體挨不住暈倒了,南風帶着府醫才得以進來。

    躺在牀上又昏迷了兩天,直至高熱退下,才悠悠轉醒。

    而他昏迷的這兩天也並不得安生,夜夜在夢裏夢見阮棠,夢見她決絕割發的瞬間。

    之後便是她離開的情景。

    醒來之後,便第一時間差遣南風去查阮棠的行蹤。

    其實在阮棠離開王府的那天,南風便派人去查了她的住處。

    塔娜出殯的時候,他曾想過去送送的,但想到阮棠定然不想見到他,是以他偷偷地跟在後面,看到塔娜被火化之後纔回了府。

    當然他也是知曉阮棠他們要離開了。

    他也不忍瞞着楚穆,便直接告訴了他,“殿下,阮姑娘明日便要離開上京了,您……要不要去……送送她?”

    南風知曉兩人現在這種境地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但自家殿下愛着阮棠,去送送也是好的,以後也不知何時纔會相見了。

    楚穆撐着虛弱的身子從牀上起來,只是他剛將鞋襪穿好,便又停住了動作。

    “她應是不想再見到本王了。”

    他脫了鞋襪,又睡下了。

    南風看着重新閉上眼睛的楚穆,在心裏暗暗嘆了一聲。

    這種事,別人也幫不了,他就只希望,他家殿下以後能好好的愛惜下自己的身體。

    南風名人端來肉糜粥,“殿下,你幾日未好好進食了,要不還是喫點吧,你這樣,身體是挨不住的。”

    楚穆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眼睛也不再睜開。

    南風看着着急,但是又無計可施。

    就在他擺擺手,正準備讓人將粥端下去的時候,楚穆睜開了眼睛,輕聲道:“端過來給本王吧。”

    他雖沒有胃口,但他往後還有很多事要做,比如成亦柳,比如沈千禕,他死之前,也要拉他們墊背。

    楚穆將一碗肉糜全部喫完了,又躺下睡了一下午。

    夜幕降臨之後,他卻從牀上起來。

    “南風,給本王更衣。”

    “殿下這麼晚了,要做什麼?”

    楚穆不說,只是看着他。

    南風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只好拿來衣衫給他穿上,又拿了一張大氅給他披上。

    “殿下,最近幾日下雪了,外面冷。”南風邊給他系大氅的帶子,邊解釋道。

    楚穆沒有說什麼,任由他擺弄。

    待全部整裝完畢,他纔出了房門,看着飄飄揚揚的鵝毛大雪,楚穆轉頭吩咐南風:“把雪玉獸抱出來吧。”

    南風雖然不知他要幹嘛,但還是乖乖照做。

    待南風將雪玉獸抱出來之後,楚穆接過來,摟在懷裏,用大氅將其蓋住。

    “去備馬吧。”

    “啊?殿下要出府?您要去哪?”

    “照做便是,你何時話這麼多了?”

    “可殿下你的身體……”

    他被刺了一劍,傷口本就深,加上又不及時處理,那傷口本就好得慢,再加上剛退了燒,又沒有喫多少東西,身體還很虛弱。

    夜晚的雪天更是冷得很,分分鐘會加劇他身體的負擔,於他沒半點好處。

    “本王的命令,你也要質疑了?”楚穆蒼白的臉色,冷沉沉的,看着南風的眸光浸滿寒冰。

    南風終是無奈,先他一步,快步往門口而去。

    楚穆則是抱着雪玉獸,踩着積雪,慢慢地往王府門口而去。

    待他到了門口,南風已經等在了門口,不過他備的不是馬,而是馬車。

    “殿下,您身子有漾,不宜騎馬,還是坐馬車吧。”

    楚穆沒說什麼,由他扶着上了馬車。

    南風坐上了馭位,纔開口問道:“殿下,我們去哪?”

    “出城,去……她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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