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拉着轉回身來,但下意識地擡手擋在面前,將面容遮了去。

    阮棠看着她下意識的動作的,心尖一顫,擡手將她的手拉下來。

    面前做婦女打扮的女子,面戴白紗,面容並不能完全看清,但那雙眼睛,阮棠是記得的。

    她和春晗朝夕相處了三年多,在她這裏,向來都沒有什麼尊卑規矩,所以很多時候,春晗和她並不像主僕,更多是像姐妹。

    她們對彼此都是再熟悉不過了。

    此刻她眼眸中都是淚水,怔怔地看着阮棠。

    阮棠再次擡手,想要將她臉上的薄紗扯掉。

    女子似乎覺察到她的意圖,用手緊緊地護着那白紗。

    “小姐,不要。”她的聲音帶着哽噎,卻也是熟悉不已。

    而阮棠在聽到她的那句‘小姐’,便已淚流滿面。

    即便她蒙着臉,即便她不能窺得全貌,但眼前的人,無疑就是她以爲死去已久的春晗。

    阮棠將她抱住,緊緊地摟着,隨即生氣地痛罵,“你個死丫頭,你好好的,怎麼不來找我,你怎麼忍心不來找我,我以爲你……以爲你……”

    阮棠說不下去,也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春晗也回抱住她,也哭得稀里嘩啦!

    一時間,滿院子都是兩人的哭聲。

    青峯和曉峯此刻也已經從門外進來了。

    曉峯看着兩人,早已被觸動,此刻眼眶紅紅的,眸中也有了,熱意,只是強忍着,不讓自己流淚。

    青峯面上看似沒什麼表情,但內心也已經不平靜了。

    唯獨剛纔那個開門的小女孩,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們。

    她一會兒看阮棠和春晗他們,一會兒又看青峯和曉峯。

    小臉已經皺成了一團。

    不過她很快便走到春晗的身邊,擡手拉了拉春晗的衣衫。

    “孃親,你怎麼了?”

    聽到小孩稚嫩的聲音,阮棠和春晗纔回過神來,慢慢放開彼此,而後擦臉上的淚水。

    春晗蹲下身子,朝小女孩說道:“斕兒,叫姨姨。”

    阮棠也順勢蹲下身子,小女孩看着她,圓溜溜的眼眸中滿是怯意。

    但還是軟軟地叫了一聲,“姨姨好。”

    阮棠自己也有女兒,見到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她心中的憐愛頓時爆棚。

    她擡手揉揉小女孩的腦袋,問道:“可以告訴姨姨你叫什麼名字嗎?”

    “我叫斕兒,阮斕兒。”

    阮棠聽到她說自己叫阮斕兒,頓時眼眶又一熱,剛剛退回去的淚意,又有了要傾泄而出的慾望。

    “你女兒?”阮棠問春晗。

    春晗點點頭。

    春晗是她當初在人牙子那裏買下的,自此春晗便改了姓,跟了她姓阮。

    而眼前的孩子,是她的女兒,卻又跟她姓。

    阮棠似乎猜到了什麼,但又忍不住試探地問道,“你……成親了?”

    春晗苦笑下,而後搖搖頭,“沒有。”

    答完之後,又低下了頭,好似在掩飾眼中的尷尬和難堪。

    阮棠不知道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麼,但有孩子,卻沒有成親,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你既還活着,爲何不來尋我?”

    然春晗卻不回答她,而後起身,“小姐,別蹲在這了,進去坐吧。”

    阮棠哪裏感覺不出她在逃避自己的問題,但現在人已經在眼前了,也跑不掉,所以她也不急。

    應了聲‘好’,便起身朝客廳走去。

    這裏的一草一木,各個佈局,和她們當年走的時候,一模一樣,絲毫沒有改變。

    而且院中的花草樹木長得更好了,可見這些年,春晗料理得很好。

    阮棠坐下之後,青峯和曉峯也進來坐了下來。

    而春晗則是忙着給他們沏茶。

    看着春晗忙碌的身影,阮棠卻覺得心酸。

    以前,春晗的性子雖算不上跳脫,但她也算得上活潑,並不會像現在這般沉悶和拘謹。

    若不是阮棠認得出她來,她都懷疑,眼前的這個人,到底還是不是之前那個跟在她身旁,傻乎乎的春晗。

    待春晗將茶水端給阮棠的時候,她接過的同時,順勢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別忙活了,跟我們好好說說,你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何……”

    但春晗卻垂下眸子,眼中的眼淚再次滴落了下來。

    好一會兒她才擡眸看向阮棠,“小姐,對不起,我……”

    阮棠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沒有對不起我,反而應是我對不住你,若是當初我去西北,帶上你們,你們也不會……”

    阮棠突然想到了夏竹。

    她當時是和夏竹一起的,也是一同進入靖安侯府的。

    既春晗活着,那夏竹……

    “春晗,夏竹……可和你一起?”

    然春晗聽到夏竹,眼淚掉得更兇了。

    阮棠也不逼迫她,只是靜靜地給她抹着眼淚。

    片刻之後,春晗纔再一次開口,“小姐,對不起,夏竹她……她已經沒了。”

    阮棠在幾年前便接受了她們離去的事實,現在見到春晗,雖喜不自勝,但再次聽到夏竹真的沒了,卻也還算平靜。

    兩個人當時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能有一個人活下來,於她而言,已是上天對她的恩賜了。

    “你能和我說說,你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們爲何會突然離開王府,去靖安侯府?”

    夏竹去靖安侯府,她能理解,因爲夏竹算是在那裏長大的,但春晗卻不是。

    她甚至都去過靖安侯府,爲何會跟着夏竹一起去?

    春晗擦了擦眼淚,才緩緩開口。

    “夏竹她……她是阮老夫人的人,她是阮老夫人放在小姐身邊監視小姐的,我是無意間發現她的身份的,她求我不要告訴你,說她是不得已的,因爲一家人的性命都捏在阮老夫人的手上。”

    “不過她說,雖她是阮老夫人派來小姐身邊監視的,但她有很多信息都是沒有告訴阮老夫人的,都是挑一些不是特別重要的說。”

    “我不相信她,她便要回去靖安侯府,說回去拿證據,證明她沒有背叛小姐。”

    “我生怕她趁機逃了,便跟着她一起回去。”

    “只是剛回到靖安侯府,便被阮老夫人給軟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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