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庭生本就有些害怕,此時她這一哆嗦,他身上的雞皮疙瘩更是下不去了。

    阮棠側眸看了他一眼,脣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心中突然生了一個主意。

    辦法雖不新穎,但阮棠覺得,說不定能讓蘭庭生消了跟着她的念頭。

    很快一行人就穿過村頭,找到了塔娜的家。

    而塔娜和她父母就葬在她家屋後的小山頭。

    阮棠不急着去拜祭,而是先進了塔娜家。

    這裏還維持着當年他們帶着塔娜骨灰回來時的模樣,只是多年未有人來了,裏面的東西都積滿了灰塵。

    阮棠一進屋就說道:“我打算在這住一晚,多陪陪塔娜,明日再走。”

    她的話落下,其餘幾人都齊刷刷地看向她。

    青峯倒是沒有多驚訝,挑挑眉,並沒有反駁,“隨你,我都無所謂。”

    反倒是蘭庭生,眉峯擰得緊緊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拜祭一下不就好了嗎?爲何還要住下?”

    蘭庭生的小廝也注意到自家主子的臉色有變,連忙走到他身邊。

    “莊主,要不我們先回去鎮上等阮姑娘?”

    阮棠聽他小廝這麼一說,也附和道:“我看蘭先生似乎挺害怕的,不如你還是先回去吧。”

    蘭庭生看着阮棠,她面上掛着淺笑,但蘭庭生卻覺得那笑有些刺眼,彷彿在笑話他膽小。

    他堂堂逍遙莊莊主,又是個男人,哪裏受得了她一個女子的這般恥笑?

    何況,他此行的目的並未達成,怎麼可能會回去?

    若是他不跟着,阮棠的心思,他還不清楚?

    他也不傻,阮棠假意和他周旋,他又如何不知?

    但他無所謂,只要他跟着,她想甩掉他是不可能的。

    加之,他想要的東西還未得到。

    蘭庭生挺了挺身子,“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會害怕?何況這世上本就沒有……鬼神之說。”

    阮棠卻笑笑,“那可未必,也許是蘭先生沒有遇到而已。”

    說着不管他了,招呼青峯將房子簡單收拾一下。

    她纔拿出提前準備好拜祭的貢品,在塔娜家裏找出了幾個盤子,裝好之後,才用托盤端着,出了塔娜家,往屋後的小山坡去。

    青峯幫着她一起端貢品,蘭庭生則是給她塞了一包紙錢元寶讓他帶着一起。

    從屋子裏出來之後,外面的天變得灰沉沉了,也颳了風。

    蘭庭生只覺得那涼颼颼的冷意更加強烈了,心中的那點恐懼也開始放大了一些。

    他身旁的小廝擔心地問道:“莊主,你還好嗎?”

    “我沒事。”蘭庭生冷冷地應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多嘴多舌。

    他害怕鬼神這件事,他並不想讓阮棠他們知曉。

    很快幾人便來到了小山坡上,只是整個山坡上全都是小土包。

    阮棠在一處三個並排的小土包前停下了腳步,這三個土包有墓碑,其他的都沒有。

    蘭庭生再傻也明白那些土包是什麼?

    一開始阮棠的話,他以爲只是一個嚇唬他的話,現在看到了這麼多小土包,證實了阮棠並未說謊。

    他不禁擡頭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心中的恐懼開始如藤蔓瘋長。

    他站在一旁,手腳都忍不住開始微微哆嗦了起來。

    他的小廝發現他的不對勁,連忙攙扶住他。

    但他不敢出聲詢問他,生怕阮棠他們聽到。

    蘭庭生看着密密麻麻的土包,突然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張黑乎乎的密網裏,他捂着胸口,額間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阮棠和青峯專心於祭祀,並未發現他的異樣。

    但阮棠想要嚇一下他,所以在燒紙錢的時候,忍不住開始絮絮叨叨起來。

    “塔娜,姐姐回來看你了,那麼多年了,姐姐纔來看你,你不會怪姐姐吧?要是你不怪姐姐,今晚記得來找姐姐,姐姐打算住下一個晚上,和你敘敘舊。”

    “姨母姨父他們可好?若是可以的話,你也帶上他們,我們一家人喫一頓飯。”

    阮棠說的煞有其事一般,一旁的青峯聽得眉頭緊蹙。

    而蘭庭生卻聽得臉色蒼白。

    他顫抖着脣,問出了他的疑問,“阮姑娘,你能通……鬼神?”

    阮棠正背對着他,蹲在地上燒紙錢,聽到他的話,脣角勾起一抹淺笑。

    好一會兒,才幽幽地回答道,“不瞞蘭先生,我確實有這個能力,蘭先生你剛纔不是說不信這世上有鬼神之說嗎?其實並非沒有,只是大多數人沒法看到而已。”

    蘭庭生嘴脣更加蒼白了。

    “你真有那個能力?”蘭庭生再一次問道,彷彿是在確認。

    阮棠雖然有些疑惑他的反應,但還是繼續扯謊。

    “自然,我騙你作甚?”說着從地上站起身來,轉身看着他,“蘭先生身旁現在就有一個老太婆。”

    蘭庭生慌忙轉頭看向身旁。

    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阮棠就是想嚇嚇他而已,但看他此刻的反應,好像有些過了?

    一個大男人,怕鬼神?這是阮棠確實沒想到的。

    而蘭庭生接下來的反應更是嚇到了阮棠他們。

    只見他突然跌坐在地上,雙手胡亂揮着,“別,別過來,不要找我,別過來……”

    阮棠和青峯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

    從蘭庭生進這個村子的時候,她便發現了他好似有些害怕。

    但她也就以爲他可能是有些膽小罷了,畢竟鬼神這種東西,一個大男人,特別是他這種,更是不信的。

    她自己想好了,今晚住下,再讓青峯用他出神入化的輕功好好地嚇他一頓,最好把他嚇跑。

    可自己的招還沒出呢,他就怕成了這樣?難道真的是虧心事做多了?現在怕有報應?

    阮棠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拍了拍他。

    “蘭先生,你沒事吧?”

    蘭庭生此刻已經抱着頭了,嘴裏喃喃自語,“別過來,滾開,別過來……。”

    阮棠眉眼蹙得更緊了,不由地看向他的小廝。

    他的小廝也是一臉着急。

    但阮棠好奇蘭庭生怎麼會這樣,所以忍不住問他小廝,“你家莊主這是怎麼了?”

    小廝猶豫着,想說又不敢說。

    “你家莊主都這樣了,你還藏着掖着,你不說,我們可就不幫他了。”

    小廝看着阮棠,心想,這裏就他們幾個人,如果阮棠不幫他們,那他一個人未必能將癲狂的主子弄回去啊。

    他咬咬牙,只好說道:“莊主有心病,他小時候是被拋棄在亂葬崗的,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身邊全都是屍體,嚇到了,之後被救了,但經常做噩夢,之後便日日被噩夢纏身,後來是遇到了莊主夫人才有好轉,但莊主夫人沒活多久就過世了,我偶然聽到莊主說過,說莊主夫人是爲了給他驅除惡鬼才死的。”

    阮棠只覺得這就是胡扯,他被嚇到了,有心病不奇怪。

    但什麼驅除惡鬼這樣的說法,便是迷信之說了。

    那小廝頓了頓,又補充道,“是了,莊主夫人也有通鬼神的能力。”

    “莊主一直都覺得是自己身邊的惡鬼帶走了夫人,他這些年得以安生,全都倚仗夫人的保佑,今天這樣的情況已經很多年不曾出現了。”

    “可能是這裏陰氣太重,加之莊主有心病,姑娘剛纔又那麼一說,莊主可能是心病又犯了。”

    小廝的說法,阮棠並不認同,什麼陰氣太重?蘭庭生這種情況,其實可以說是一種精神疾病。

    至於他的莊主夫人的死,恐怕也不是什麼惡鬼帶走,全部可能都是他臆造的。

    阮棠不知道他有病,若是知曉,也定然不會嚇他。

    她雖想擺脫他,但也還沒缺德到那種程度,用人家的病來嚇唬人。

    阮棠招呼青峯來幫忙扶他,然後帶着一起下了小山坡,而後直接出了那村子。

    反正也祭拜完了,她也並非真的想留在那過夜,既蘭庭生這般了,她也只好將人送回鎮上。

    而蘭庭生被青峯和他的小廝一人一邊胳膊拖着出了村子便暈了過去。

    兩人將他弄上馬車之後,幾人才一起趕車回了鎮子。

    回到鎮子之後,阮棠好心給他請了一個大夫,趁着大夫給他看的時候,他叫上青峯、曉峯、春晗他們一起悄眯離開了。

    蘭庭生這種情況,估計一時半會也恢復不了精氣神,竟然如此,她此刻不逃更待何時?

    只是此行沒有見到莫格,有些遺憾,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看塔娜他們家裏那樣,估計他也好久沒有回來過了。

    那他就可能還在軍中,就是不知道他在哪個軍隊裏?

    阮棠和青峯他們離開西北之後,就直接往青峯師傅所住的地方而去。

    蘭庭生醒來之後,發現阮棠他們走了,氣得不輕,但自己身子不爭氣,他也沒有辦法立即去追,只好作罷。

    只能讓小廝去找人去查他們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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