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阮棠在得知援兵在半道因爲意外繞道而行,急得幾天喫不下睡不着。

    最後,還是沒忍住,交代曉峯和春晗照顧好孩子,拉着青峯便要去邊城。

    幾人都不同意阮棠的決定,即便帶着青峯,但他們面對的是千軍萬馬,兩人去了也無濟於事,最多就多送兩條命而已。

    但阮棠卻不這麼認爲。

    “你們不瞭解他,在戰場上,他是絕不可能會做逃兵的,可他現在不逃,那就是死路一條啊,我不能看着他眼睜睜去送死,我要去說服他棄城。”

    因爲孩子們在場,阮棠強壓着情緒,不敢大聲說,也不敢哭。

    幾人見她忍得難受,心裏也發酸。

    可現在還能怎麼做,讓她在這裏,一天等一天,最後等來是他們全軍覆沒,死後還要被敵軍踐踏屍首的消息嗎?

    幾人都知,那樣對她太殘忍了。

    青峯是第一個妥協的。

    “去吧,反正有我在,大不了到時再綁着她回來。”

    曉峯和春晗不再說什麼了。

    還有收到消息趕過來看她的葉青妤,她也只能拉着她的手,“保護好自己,要時刻記得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在等你。”

    阮棠忍着眼眶裏的溼意,點了點頭。

    而後蹲下身子,摸了摸兩小隻懵懂的臉蛋。

    “你們兩個在家要乖乖聽曉峯舅舅和春晗姨姨的話,不可以亂跑,知道了嗎?”

    兩小個並不知曉阮棠此行的危險,但阮斐然歷來比較懂事,他拍了拍阮棠的肩膀,“孃親,你放心去做你的事吧,家裏有然然看着,妹妹我也會照顧好。”

    阮棠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臉蛋。

    “好,若是你們乖乖的,孃親這次回來之後就告訴你們,你們爹爹是誰。”

    一旁的阮甜甜眼睛一亮,“真的嗎?孃親?”

    雖然兩小隻平時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要爹爹,但她知曉,兩個心裏都好奇。

    之前不說,是以爲自己和楚穆已然不可能了,告訴兩個孩子,也只會讓他們徒增傷感。

    加之她以爲,這麼多年,楚穆也不曾出現過,可能已經娶了妻,也許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她就更不能告訴孩子這些了。

    後面楚穆易容化名褚九出現在他們面前,待她識破之時,他又離去了。

    即便是後面知曉了他是因爲戰事離開的,她也只是想着,等戰事結束了,等他凱旋歸來之時,再讓他親自告訴孩子真相。

    可現在,她只想馬上去將他從邊城帶回來。

    管他什麼戰事,管他什麼王爺,她只想他做一個普通人,做她的夫君,做她孩子的爹爹,其他的,都見鬼去吧!

    阮棠重重地點了點頭,“真的。”

    甜甜聽了之後,高高興興地摟住阮棠的脖子,親了她兩口。

    阮斐然性子內斂,沒有像阮甜甜那般,但脣邊顯然也露出了笑。

    可見兩小隻都是想要知曉自己爹爹是誰。

    阮棠再次摸了摸兩人的腦袋,才叫上青峯,騎上快馬,開始馬不停蹄地往邊城那邊趕。

    這一路,阮棠都不敢歇息,只是偶爾停下喫下乾糧填填肚子,要麼,就是方便的時候停下來,剩餘的時間幾乎都是在馬背上。

    即便她兩條腿內側全都因爲顛簸被磨破了,她也忍痛繼續前行。

    兩人知曉援兵在半路是遇上了泥石流,斷了路才改道的。

    到了那處,兩人觀察了地形,知曉從旁邊的村莊處可以穿過去。

    援兵是大部隊,村莊的道路窄小,沒辦法從村莊借道,但她和青峯只是兩個人兩匹馬,沒有多想她和青峯便縱馬來到了村莊。

    村子小,但此刻村道上有不少孩童在道上玩,且那村子口,還用了竹門關着。

    阮棠和青峯遠遠看到便勒停了馬,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馬蹄聲引了村裏很多人出來看,阮棠爲了不耽擱時間,只好將身上的碎銀拿出來,直接來到那竹門口邊,朝裏面一個老者喊道:

    “我倆想要借一下你們這的道過去,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那老者似乎是聽不懂阮棠的話,一直疑惑地看着她。

    可阮棠心急,又朝裏面的一些人喊道,可是沒有人回答她,都是睜着眼睛,好奇地看向他們這邊。

    阮棠本就心急,此刻見沒法從這裏過去,眼淚差點就要掉出來了。

    最後還是青峯過來,朝那個老者比劃了一陣,那老者似乎才聽懂,將竹門打開了來。

    青峯朝他鞠了一躬,才招呼阮棠牽馬過去。

    阮棠吸了吸鼻子,拉着馬跟上青峯,在經過老者的身旁,她直接將銀子塞到他手裏,“謝謝您。”

    那老者看着手中的銀子,想要給回阮棠。

    但阮棠已經翻身上了馬。

    而本來在道上玩的孩子們,見他們的馬進來了,都下意識地躲回了家裏。

    看着讓出來的村道,阮棠和青峯也顧不上其他了,甩着馬鞭,很快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裏。

    出了村子,又趕了七天七夜的路,終於抵達了榆城。

    從榆城到邊城,最快不過三日而已。

    阮棠還想趕路,卻被青峯攔住。

    “你現在這樣直接去邊城,就不怕被誤殺?”

    現在是特殊時期,他們冒然前往,萬一被當做是敵軍探子,幾弓箭飛來,就一命嗚呼了。

    阮棠心急,也就想的不多,現在經青峯提醒,才意識到自己魯莽了。

    她是來勸楚穆的,不是來送死的。

    但她還是忍不住着急道:“那現在怎麼辦?我們怎麼才能進去邊城,才能找到楚穆?”

    “我們先進榆城安頓下來,我出去找幾個邊城那邊的老百姓打探下消息再說。”

    阮棠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聽青峯的。

    兩人回到他們之前在榆城的住處,將馬拴好。

    青峯沒有耽擱,就要出去打探消息了。

    但阮棠也跟上他,“我同你一起,我之前幫助過一些邊城那邊過來的流民,也許能從那裏得到一點消息。”

    青峯知道她留下來也待不住,只好點點頭。

    很快兩人就到了之前救助的流民暫住地,不過比起他們之前在的時候,這裏的流民已經少了很多了,基本都是一些老弱病殘的。

    想來能走的,估計都離開了這裏。

    而剩餘的這些,身體和精力都經不起折騰了,纔不得不留在這裏。

    看到阮棠出現的時候,之前有接受過她救助的一些婦人馬上便上前拉住她的手。

    “阮姑娘,你怎地回來了?”

    阮棠沒有詳細說明,只說有事回來一趟。

    但也隨便問了他們一嘴,“你們都是從邊城出來的,可知除了從城門進去,哪裏還有道可以進去邊城?”

    那些婦人聽到,都詫異地看着她,也忍不住好奇問道,“阮姑娘,現在邊城裏面很危險,隨時都可能被敵軍攻進去,你要進去那裏作甚?”

    即便早就知曉了邊城的境況,此刻再聽到這些婦人說起邊城裏面的情況,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揪了揪。

    “我有朋友還在裏面,我想進去帶他出來。”

    “朋友?阮姑娘怎麼還有朋友在裏面?據我們所知,邊城裏面的老百姓全都轉移了出來,裏面剩餘的全都是軍隊裏的將士。”

    “不過那將士已然所剩無幾了,前段時間,大景國派過來一萬兵支援,但敵軍兵力強勁,雖然前幾天才險勝一場,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軍也是元氣大傷啊,現在裏面估計也就差不多一萬多兵力而已,姑娘的朋友,莫不是在軍營裏做事”

    阮棠點點頭,“他是大夫,在軍營裏幫忙救助傷兵。”

    “那確實應該讓他出來,畢竟在裏面,估計也就是死路一條了,出來了還能有條活路。”

    說話的婦人想了一會兒,湊到她耳邊說道,“我家漢子就是在軍隊裏的,戰爭打起來之後,我不想出城,想着和他共生死,但後來他得知我沒跑,特地請了假回來讓我帶着孩子們離開,那時城門那裏出不去了,他把我們帶到了一個密道,我和孩子們便是從那密道逃出來的。”

    “阮姑娘若是想進去,我可以帶你去那個密道,從那裏進去。”

    阮棠大喜,連連點頭道謝。

    那婦人安頓好了孩子,才帶着阮棠出發。

    三人騎了兩匹馬,到了榆城和邊城的交界處,將馬拴在路邊,三人便步行,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纔到那婦人所說的密道。

    “你們從這裏進去,一直走便是,但你們要小心,密道那頭可能會有士兵守着,你們小心不要給他們誤殺了。”

    阮棠點點頭,再次向她道謝。

    分別之前,阮棠特地提了一嘴,“你男人叫什麼名字,我進去了若是見到他,跟他說你們在等着他回家。”

    那婦人卻垂眸落下一滴淚,“他……戰死了。”

    阮棠啞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婦人抹了抹淚,擡頭揚起一抹笑,“他雖然不在了,但我會好好把孩子養大,也算不辜負他的犧牲了。”

    阮棠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們去吧,我沒事的,我就先回了。”

    “好,等你到了拴馬的地方,將馬騎走便可,莫要走路回去。”

    婦人應了聲好,便離開了。

    阮棠這才和青峯鑽進那密道,又把外面的入口用枯草掩好才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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