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傅氏集團四分五裂搖搖欲墜。
人人都盯着傅家的產業,妄圖分一杯羹。
要不是傅霆深拉到一筆大額投資,力挽狂瀾,恐怕傅家早就倒了。
但是,傅霆深從來沒跟她說過,那筆投資是父親給的!
蘇軟渾身冰涼。
在那筆投資之前,傅霆深一直視她爲陌生人無異,若不是她身上掛着康復理療師的名字,根本近不得他身。
而在傅氏集團拉到第一筆投資當晚,傅霆深主動帶她外出用餐,當着所有人的面握緊她的手,對她露出笑顏。
她當時感動的直掉眼淚,以爲自己終於捂熱了傅霆深的心。
原來,傅霆深不過是在演給父親看!
怪不得,三年裏,不論兩人單獨相處時怎樣,傅霆深在外人面前極少對她冷眼相向。
甚至有些時候,會讓她產生他對自己深情如許的錯覺。
哈……她還真是被傅霆深利用的徹徹底底。
猛然間,蘇軟想到,傅霆深爲了演給父親看纔在外面對她好,現在突然態度大變,難道蘇家……
她慌張抓住顧澤安的袖口,“蘇家……出事了?”
顧澤安牢牢將蘇軟冰涼顫抖的手包裹在溫熱的手心裏。
“不必擔心,蘇家很好,伯父和大哥也很好。”
蘇軟呼吸稍緩,強烈的悔恨與自責涌上心頭,氾濫成災。
是她不孝,對不起父親的養育與愛護……
夜幕降臨,秋風瑟瑟。
顧澤安脫下外套披在蘇軟肩頭,輕聲勸慰:“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錯。”
蘇軟流着淚搖頭。
“不,是我的錯。”
“我識人不清,一意孤行,害父親和大哥爲了我勞心勞力,我還誤解了他們這麼多年……”
顧澤安幫蘇軟拭去淚水。
“這麼哭下去,一會兒眼睛腫了,見到大哥,他會心疼的。”
蘇軟乖乖點頭。
可淚水還是止不住。
顧澤安便牽着她慢慢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走。
“聽染染說,你猜到我回來了?”
他的聲音像月光一樣溫柔。
“嗯……看到素馨花和菩提葉的時候就猜到是澤安哥回來了。”
蘇軟哽咽着說。
顧澤安回眸,脣角揚着淡淡的笑意。
“那你猜出來,我爲什麼沒去接你嗎?”
“澤安哥……是還在爲三年前的事情生氣嗎……”
“染染告訴你的?”
蘇軟沒吱聲。
顧染染不說,她也能猜出來。
“小傻瓜。”
顧澤安眸中的柔情幾乎要氾濫出來。
“三年,要是還在生氣,豈不是要氣死了。”
“我是害怕。”
蘇軟不解,“害怕?”
“怕你像三年前那樣,不聽勸,不肯走。”
顧澤安垂眸,牢牢握住蘇軟柔軟纖細的手指。
蘇軟連忙說,“澤安哥,我真的知道錯了。”
“嗯。所以,我現在很開心。”
顧澤安潤耳的聲音輕柔得不像話。
“我都如此,何況蘇伯父和大哥?”
“你這樣哭哭啼啼的,他們纔會更擔心,難過。”
蘇軟聽出來了,顧澤安這是在變着法地安慰她。
可她心裏更加難過。
爲了一個傅霆深,她到底辜負了多少人……
蘇軟的眼淚又開始打轉。
“不管父親和大哥怎麼想,都是我的錯……”
顧澤安笑着說:“那就等見了面再哭,哭得大哥心軟,捨不得罵你。”
蘇軟破涕爲笑。
她倒是想讓大哥罵她兩句。
那樣,她心裏反倒好受一些。
顧澤安幫蘇軟擦去最後一滴眼淚,牽着她的手穿過小路,走了好一段路,才繞上大道。
不遠處,一輛吉普車打着大燈停在月色下,車頭前站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正拿着望遠鏡四處張望。
“軟軟!是軟軟!”
顧染染跳下車,朝着蘇軟飛奔而來。
吉普車駕駛座的門跟着打開,一直打顧澤安的手機卻始終打不通的蘇靳急慌慌下車,步子邁開兩步,停了下來。
一種莫名的情緒縈上他的心頭。
說開心不是開心,說難過不是難過,說生氣不是生氣。
五味雜陳的,難受得緊。
他鑽回車裏,重重帶上車門。
顧染染老遠跑過來,一頭扎進蘇軟懷裏。
“你嚇死我了,說失蹤就失蹤!狗皮膏藥沒把你怎麼樣吧?”
她搖搖頭,“他沒把我怎麼樣。”
顧染染拉着蘇軟的雙手繞着她轉了一大圈,見人完好無損的,才真正放下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推着蘇軟往吉普車方向走。
“你可快點兒去見見你哥吧。”
“跟他說了多少遍,降落傘落點會有偏差,讓他彆着急,他還腦補一大堆有的沒的,沒急死也快嚇死了!”
蘇軟被顧染染推搡到吉普車前。
大哥懷抱着雙臂仰躺在半放平的駕駛座上,臉上蓋着遮陽帽。
儘管顧澤安一路跟她說了許多父親和大哥的事情,她還是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不知該怎麼開口。
夜風清冷,蘇軟哭了大半路,鼻子通紅,冷不丁吸口涼氣,小聲打了個噴嚏。
蘇靳抓起遮陽帽坐起身來,一臉關心地看着她。
“感冒了?眼睛怎麼這麼紅?傅霆深欺負你了?還是顧澤安兇你了?”
聽到大哥熟悉的聲音,蘇軟眼睛一酸。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不要哭的,好讓大哥多罵幾句消消氣,可這會兒淚水是怎麼也忍不住了。
她嗚咽出聲,淚珠子斷了線一樣往下砸。
“沒有……大哥……我沒事……”
“……對不起……大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蘇靳最見不得蘇軟掉眼淚,拉開車門把小妹抱進懷裏。
“生什麼氣?一家人,哪有這麼多氣可生……”
他擡頭揚了揚臉。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軟軟乖,軟軟乖……”
蘇靳越是勸,蘇軟越是忍不住。
她緊緊抓着大哥的衣襟,強忍着哭聲不斷哽咽。
蘇靳輕拍着蘇軟的肩頭,輕輕嘆口氣。
“想哭就哭吧,別憋着。見到大哥了,軟軟不用再委屈了。”
蘇軟再也忍不住了。
她放聲大哭。
像是要將這三年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部傾瀉一樣,口裏還斷斷續續地說個不停。
“我不知道……大哥,我不知道你們給了他投資……大哥,我錯了……我錯了……”
“我該聽你的話,我不該逃走的……大哥,你罵我吧……你罵我吧……”
蘇靳怎麼捨得罵蘇軟。
一米九的大高個直接紅了眼圈。
小妹身形瘦弱,抱在懷裏竟有些硌手。
這三年,小妹得受了多大委屈,纔會瘦成這樣!
蘇靳惡狠狠地想。
他絕不會放過傅霆深!
*
國境線內,某處海島。
焦松攙扶着雙腿不便的傅霆深下了飛機。
秦風迎上來,手裏拿着個閃着紅綠光炸彈模樣的東西。
“老大,假的,是個玩具。”
“嗯。”
傅霆深陰沉着臉應了聲,坐上輪椅。
焦松推着他上了郵輪。
“她怎麼樣了?”
只剩下他和焦松兩個人後,傅霆深陰沉的臉色散去。
他淡淡地問,似乎全然不在意蘇軟被顧澤安搶走。
“顧澤安救下太太之後,帶着太太跟蘇總會合,現在應該快到家了。”
“你覺得,顧澤安這個人怎麼樣?”
焦松思量一下,說:“不可小覷。”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猜到我要送阿軟出境,還混上了飛機,確實是個人物。”
傅霆深把玩着那枚蘇軟刺在他後頸的銀針,脣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的阿軟果然聰明過人,學會在身上藏這麼厲害的小東西了。
都是他不好,在一起三年,對她一絲一毫也不瞭解,纔會着了她的道兒。
傅霆深問焦松要了塊手帕,將銀針細細地包裹起來。
“他混上飛機的時候,你放水了?”
焦松連忙說:“沒有,真正的副駕駛也在飛機上,被顧澤安打暈藏在後機艙裏了。”
傅霆深垂下眼眸。
“希望他能保護好阿軟。”
“傅總,送走了太太,盛家那邊,咱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傅霆深沒有說話,眸中閃過嗜血寒光。
遠在l城的盛家,盛國偉正在查看郊區壹號盛景項目資金申請報告。
忽地一陣蕭瑟秋風刮進來,吹得辦公桌上報告亂飛。
盛國偉猛不丁打了個激靈。
他起身,關上了窗戶。
然後回到辦公桌前。
在胡家賣給他的這塊地的開發資金申請報告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