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蘇軟爲了一個張姓的大夫,跟他爆發了巨大的衝突。
她決絕冷酷地盯着他。
【承認你心裏有我,承認自己兩邊都放不下很難嗎?】
【傅霆深,在你決定要和盛欣然重修舊好的時候,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
夢裏那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像是一隻被觸及到逆鱗的豹子,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只能看着過去的自己愚蠢矇昧地爲了一時的面子與蘇軟激烈爭執,強烈的情緒讓他的話像刀子一樣刺向蘇軟。
傅霆深眼皮滾動幾下,隨後緩緩睜開。
眼前一片昏暗,身下的牀格外柔軟。
傅霆深沒有起身。
他在牀上靜靜躺着,消化一樣慢慢整理着在夢境中交織呈現的記憶。
這一段與孫慶蘭案子相關的記憶,他早已通過焦松知道了個大概。
只是聽別人說,和自己將整件事想起來,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原來阿軟爲了張晟鳴威逼過他。
原來阿軟早已在他面前綻放出過絢目的光彩。
原來阿軟對他的厭惡與憎恨,在那時便已經扎進了根鬚。
如果那時他選擇回頭,和阿軟或許還有希望。
可惜,那時的他走上了一條沒辦法回頭的路。
傅霆深掀開被子,走到窗邊,輕輕撩開厚重的窗簾。
晨光順着撩開的一角空隙溜進來,與傅霆深起了皺褶的西褲擦邊而過。
窗外是寧靜而冷峻的清月湖。
冬日高懸,幾隻飛鳥從湖面上掠過,留下一串淡淡的影子。
他這是……在蘇宅?
嘩啦,窗簾被徹底拉開,陽光將整個房間映亮。
傅霆深轉身。
裝修精緻優雅的客房,無處不彰顯着酒店的品味與高雅。
牀頭櫃上放置着皮革封面的意見本,上面標着蘇氏連鎖酒店的LOGO。
阿軟沒有把他留在蘇宅。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舉動,傅霆深還是有些失落。
看眼時間,快八點了。
他得去蘇宅吃藥。
想到馬上可以撿到蘇軟,傅霆深低落的心情好上許多。
他快速洗漱了一下,整理好衣服,推門走出去。
門外不是走廊,而是客廳。
清月湖風景區內的蘇氏連鎖酒店只有套間。
焦松剛好進來。
“傅總,您醒了。”
“嗯。”
傅霆深擰緊領帶,掃了眼焦鬆手中的保溫桶。
“裏面是什麼?”
“您今天的藥。”
傅霆深眸色微微黯淡下去。
“太太剛剛派人送過來的,說是怕您趕不及過去。”
焦松說着把保溫桶蓋子擰開,從裏面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碗,將還冒着熱氣的濃黑藥湯倒進瓷碗裏。
“傅總,太太說,等您醒了,立即服下。”
“嗯。”
傅霆深端過碗,一飲而盡。
苦澀的藥汁熱乎乎地灌進胃裏,暖烘烘的。
隨後,焦松從口袋裏摸出一塊話梅糖遞到傅霆深面前。
傅霆深接過,掃了眼包裝紙,與蘇軟昨天給他的一模一樣。
他口袋裏還有一小把。
焦松很自覺,主動交代。
“太太派來的人給的。”
“我知道。”
傅霆深說着,破開包裝紙,把糖塞進嘴裏。
酸甜的口感刺激着剛剛被苦澀的國藥凌虐過的味蕾,傅霆深細細地品嚐着,彷彿喫的不是一塊糖,而是什麼精緻的美食。
直到糖塊化沒了,傅霆深纔開口問道。
“有關孫興全的下落,查到什麼新線索沒有?”
*
蘇宅。
蘇軟把未來幾天傅霆深要喫的草藥整理好,緩緩伸了個懶腰。
顧染染抱着個紙箱子走進藥房。
“軟軟,你的快遞。”
“軟軟,你買的什麼,還是從澳洲寄來的。”
澳洲?
是張大夫寄來的禮物!
前幾天張晟鳴主動聯繫她,說自己在澳洲旅遊散心,還問她要了蘇宅的地址,說要給她補寄生日禮物。
“是朋友寄來的。”
蘇軟說着起身,她衝了衝手上的藥渣子,擦乾淨,才接過快遞。
顧染染拿來裁紙刀,一邊幫着蘇軟劃開膠帶一邊好奇地問。
“軟軟,你在澳洲還有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國內的朋友,他去澳洲旅遊。”
紙箱拆開,裏面是一件質地柔軟而細膩的澳洲羊絨毯。
“哇哦,它摸起來好舒服啊。”
顧染染捧着羊絨毯在臉頰上蹭了蹭。
“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她在羊絨毯上找了一圈。
“咦,怎麼沒有牌子?”
蘇軟輕輕撫摸着那如同絲綢般滑順的羊絨,感受到了一種獨特的溫暖感覺。
以張大夫的經濟能力,應該買不起特別好的羊絨毯。
但是這份禮物是獨一無二的。
她決定好好珍藏起來。
“軟軟,這裏有個賀卡。”
還在執着找品牌的顧染染從快遞箱子裏拿出一張賀卡。
蘇軟接過。
賀卡上寫着一行熟悉的字跡。
【祝蘇大夫,平安如意,一生順遂。】
蘇軟眼眶微微發酸。
這是她決定要辭職那晚,張晟鳴祝福她的話語。
那時他說——
“祝蘇大夫日後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還有……”
張晟鳴褐色的眼眸微微彎起,他以水代酒,與她手中的杯子輕輕一碰。
“祝你平安如意,一生順遂。”
*
L城郊區某個安靜的廢舊倉庫裏。
盛欣然歇斯底里地捶打着生着鏽的鐵門。
“放我出去!”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盛家大小姐!我是傅氏集團總裁的未婚妻!”
“你們敢綁架我!不要命了!”
嘩啦啦,拴在鐵門外的金屬鎖鏈被人鬆開了。
盛欣然聽到外面的動靜,連忙抱着隆起的肚子往後退幾步。
鐵門發出沉重刺耳的吱嘎聲。
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漫不經心地走進來。
他的身後,跟着幾個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口罩,醫生打扮模樣的人。
盛欣然記得自己就是被這種裝束的人迷暈從醫院裏帶出來的。
她驚恐地後退。
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快速走過來,按住盛欣然的胳膊將她拖到了西裝革履的男人跟前。
盛欣然拼命掙扎。
“你們想幹什麼!?”
“我可是盛家大小姐!!”
“我是傅氏集團總裁的未婚妻!”
“你們敢對我動手,傅霆深不會饒了你們的!”
男人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大力掐住盛欣然的脖子,把她脖子的皮肉掐得深深凹陷下去。
“盛大小姐,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
盛欣然被掐得只能發出呼哧呼哧的呼吸聲,她驚恐地看着他。
男人好心提醒她。
“想讓你肚子裏的孩子永遠變成傅霆深的嗎?”
盛欣然努力的點了下頭。
男人笑了。
他朝着按着盛欣然的人使了個眼色。
白色大褂們立即把盛欣然拖出了倉庫。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你們要幹什麼?!”
“我不要做手術!”
“你們不要動我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慘叫聲在倉庫隔壁的臨時搭建的手術室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