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海龜卻停在了她面前。
還衝着她擺了擺前肢。
打招呼似的。
蘇軟愣了愣，這也是VR體驗的一部分嗎？
她見海龜趴在跟前兒一動不動，像是龐大的公交車在等待顧客，於是爬上了海龜的龜殼。
海龜圓鼓鼓的大眼睛眨了兩下。
傅霆深有些不解。
阿軟怎麼爬他背上去了。
他明明是在邀請她一起手牽手在海底漫遊。
背就背吧。
只要是阿軟，他怎麼樣都可以。
傅霆深擺動着強壯有力的四肢，開始在海底緩慢的遊動。
海龜身體格外龐大，遊動雖然緩慢，但隨便擺動一下雙鰭，就可以游出很遠的距離。
他揹着蘇軟遊過一艘海底沉船時，在巨大的生了鏽的金屬船體倒影上，傅霆深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他臉色頓時一黑。
他竟然變成了一隻大海龜。
怪不得阿軟會往他背上爬。
不過無所謂。
阿軟開心纔是最重要的。
傅霆深眷戀的看着倒映在金屬船體上，蘇軟開心快樂的笑臉，雙鰭微微滑動，游出略顯荒涼的沉船區域，遠離海底，朝着風景更加優美的淺海區游去。
蘇軟張開雙臂，成羣五的顏六色的魚兒在指尖擦過。
她覺得，她不像是在海底遨遊，倒像是在天空飛翔。
這種感覺十分新奇。
逐漸的，周圍的光線亮起來，柔和而朦朧。
各種奇妙的海洋生物逐漸躲起來。
色彩斑斕的魚兒在她身邊穿梭，它們身上的顏色在光線的映照下閃閃發光，就像一羣羣閃閃發光的彩色寶石。
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巨大的海螺形狀的宮殿。
真實的海底世界不可能有這種宮殿。
蘇軟知道這是VR模擬出來的夢幻世界。
可她還是忍不住歡喜與嚮往。
她小時候無數次幻想着過自己會變成童話故事裏的小美人魚。
那時候的自己過於單純，總覺得如果自己是小美人魚，一定會想盡辦法讓王子愛上自己。
現在長大了，才明白，強扭的瓜不甜，強求來的不會幸福。
哪怕王子愛上了小美人魚，小美人魚也不一定會幸福。
因爲小美人魚已經不需要愛情了。
蘇軟的手指輕輕滑過宮殿的螺旋形狀，感受到了微微的涼意和粗糙的質感。
她望着這夢幻浪漫的虛假世界。
不再需要愛情的小美人魚，她還能做些什麼呢？
只會給親人朋友帶來傷害與難過的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
或許變成泡沫，纔是最正確的結局。
蘇軟突然感到一陣難過。
那種難過像是溺水一樣讓她感到窒息。
蘇軟雙腿用力，脫離了海龜的銀色的龜殼。
朝着宮殿深處游去。
她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扇形貝殼。
蘇軟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貝殼緩緩蓋下來。
視野裏逐漸變得黑暗。
彷彿她將要與世隔絕。
蘇軟卻覺得，窒息的感覺好轉了。
她緩緩閉上眼睛。
好累。
好想變成泡沫。
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蘇軟只覺得眼前驟然一黑。
緊接着體驗艙緩緩打開，戴在頭上的VR設備被人摘了下來。
蘇軟有些不適應的眨了眨眼睛。
然後看到一個模糊且熟悉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面前。
傅霆深？
後背一陣涼意襲來。
蘇軟無意識的打了個激靈。
傅霆深怎麼會在這兒？
“賈小姐，你沒事吧？”
蘇軟再次眨眨眼。
模糊的身影變得清晰起來。
不是傅霆深。
是“趙丞”。
蘇軟皺皺眉頭。
她不是第一次把“趙丞”認成傅霆深了。
她就這麼賤嗎？
傅霆深做了這麼多過分的事情，她竟然還忘不了他！
蘇軟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把傅霆深的身影從腦海裏抹去。
然後禮貌的朝着“趙丞”笑笑。
“我沒事……”
她走出體驗艙，見四周圍着一圈工作人員，一個個的看起來都很緊張。
蘇軟有些詫異。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傅霆深擔憂的瞧着蘇軟。
“你的情緒檢測值突然降低，工作人員怕你在體驗過程中出現問題，所以提前中斷了體驗。”
“情緒檢測值？”
“嗯。”
傅霆深沉聲解釋。
“這個VR設備對體驗玩家的精神情緒有監測，一旦發現玩家精神出現大幅度變化就會立即切斷體驗，避免玩家受到傷害。”
蘇軟驚訝。
“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了？”
傅霆深笑。
“具體的我也不太懂。”
“如果你想知道詳細的，可以去問問工作人員。”
蘇軟搖搖頭。
“不用了，我只是有一些好奇。”
這種技術如果足夠成熟，精神醫學科倒是可以借鑑借鑑。
不過，這類涉及核心技術方面的信息，就算她去問工作人員，估計也得不到什麼具體的信息。
不如跟大哥說一聲，讓大哥幫忙打聽一下。
蘇軟一邊想着一邊往顧染染體驗艙方向走。
她想得出神，沒注意到腳下有臺階。
“小心。”
胳膊被“趙丞”攙住。
Z城四季如春，即使是在冬季，蘇軟穿得依舊很輕薄。
“趙丞”的手掌微燙，粗糲的觸感讓蘇軟再次產生了對方是傅霆深的錯覺。
她下意識甩開“趙丞”。
“趙丞”凝眉，“賈小姐？”
蘇軟手指撫上剛剛被“趙丞”握住的地方，心裏慌亂非常。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頻繁想起傅霆深。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
“抱歉，趙先生，我先去找我的朋友了。”
說罷，蘇軟急匆匆離開。
傅霆深看着落荒而逃的蘇軟。
眉心皺得緊緊的。
這是……討厭他了嗎？
就算是換成另外一張面孔，阿軟依舊不願意接納他嗎？
傅霆深的心裏很難受，像是被難以名狀的痛苦和失落填滿。
他沒有追上去。
而是走回VR體驗中心的後臺操作室。
“把蘇小姐體驗過程中的精神狀態變化擬一份具體報告給我。”
傅霆深是這個VR新技術的投資人，工作人員對他自然是言聽計從。
“是。”
很快，傅霆深拿到了蘇軟的精神狀態信息報告。
他投資這項技術就是看中了它在人體大腦方面的發展前景。
這項技術一旦成熟，不僅能在娛樂產業闖出一番天地，還能在醫療行業VR相關技術產業上佔據絕對龍頭地位。
所以，現在這項技術已經和心理醫療方面進行了關聯。
傅霆深細細看着長達十多頁的狀態分析。
越看眉頭凝得越厲害。
最後一頁，是統籌了全球上億例精神心理症狀分析的智能AI給出的建議。
【體驗者心理狀態不佳，有自殺傾向，建議去精神心理科進行專業諮詢。】
傅霆深猛地把資料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