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國棟帶人趕到了南荒鎮,在開會宣佈任命文件之前,要先進行任前談話,這是組織程序,必不可少。

    這一次南荒鎮黨委領導班子的調整,最大的贏家是譚峯,最大的敗者則是邱叔華。

    譚峯已經高興壞了,因爲縣委常委會議一結束,他就知道了會議結果。

    而告訴他這一結果的不是別人,正是縣委辦主任郭朔。

    郭朔這麼做的目的是要和譚峯搞好關係,因爲譚峯的靠山是孔副市長,郭朔還要靠孔副市長更進一步呢。

    成國棟一到,譚峯就立即向鎮委辦主任蔡遠下達了指示,讓全鎮機關幹部都集中到大禮堂開會。

    上一次在大禮堂開會的時候,就是那次民意調查。

    也正是那次民意調查,讓楊立鐸和譚峯還有王燦王軍葛茂等人丟盡了臉。

    現在楊立鐸和王燦王軍葛茂他們都被抓起來了,只剩下了譚峯。

    所以,譚峯要找回面子。

    你們不是不認可我譚峯嗎?那我譚峯現在榮任鎮黨委書記了。你們的投票有個屁用?

    而且還就在這個大禮堂,由縣委常委組織部長當衆宣佈對我譚峯的任命。

    你們這些鳥人當初啪啪地打我的臉,老子現在就要啪啪地打你們的臉。

    成國棟先是和紀光廉進行的任前談話,隨後是和劉峯任前談話。

    接着就是和邱叔華任前談話。

    任前談話是在會議室進行的,邱叔華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很是失魂落魄。

    成國棟對邱叔華也感到很是惋惜。

    “叔華同志,我現在和你進行任前談話。縣委決定,任命你爲副鎮長兼宣傳委員。”

    邱叔華臉色蠟黃,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我接受組織的安排。”

    “市紀委對你的處理決定,你已經知道了吧?”

    “知道了,文件我已經看到了。”

    “叔華同志,將你從正科降爲副科,縣委還任命你擔任實職,這是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邱叔華忙道:“謝謝組織的關懷!”

    “邱叔華,這一次給你的是改過自新的機會,但也是最後一次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如果你再犯錯誤,你將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了。”

    成國棟突然不再稱呼他叔華同志,而是對他直呼其名,這說明成國棟的這番話是對邱叔華極爲嚴厲的警告。

    邱叔華忙點頭道:“我一定痛改前非,絕不再犯錯誤。請組織考察我,我也不會辜負組織給我的這次最後的機會。”

    成國棟的這番嚴厲警告,完全是在傳達童書記的指示,但他不能明說。不明說那就是代表組織了。

    成國棟的語氣緩和了下來,道:“叔華同志,這次讓你在鎮黨委領導班子中排名第三,沒有把你放在最後,這是組織經過充分考慮,慎重決定的。南荒鎮還是個貧困鎮,希望你能協助李初年同志,將南荒鎮發展上去。”

    邱叔華頓時一愣,因爲成國棟說的是希望他協助李初年將南荒鎮發展上去,而沒有提及譚峯。這是一個極爲敏銳的信號。

    你可以理解爲是成國棟談話疏忽,將譚峯給漏掉了。

    你也可以理解爲南荒鎮的發展是要靠李初年,而不是譚峯。雖然譚峯現在是鎮黨委書記,但將來的一把手肯定是李初年。

    同樣的一句話,就看你怎麼理解了。

    領導是不會和你挑明的,這就是談話藝術,更是領導藝術。

    邱叔華道:“請成部長放心!請縣委放心!我一定會擺正自己的位置,竭盡全力協助李初年同志,將南荒鎮發展上去。”

    “好了,我們的談話結束了,你回去吧。”

    邱叔華起身緩緩朝外走去,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他做夢都想當鎮黨委書記,但現在卻又被打回了原形。

    這種難受的滋味,誰也體會不到,只有他自己在孤寂中慢慢一個人品嚐。

    當他走出門來的時候,他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但他怕被別人發現,急忙擡手將眼淚擦乾。

    接下來要進行任前談話的是李初年。

    李初年走進了會議室,鄭重其事地坐在了成部長面前。

    但成部長卻衝他笑了起來,道:“初年,你這麼一本正經的幹啥?”

    李初年不由一愣,趕忙笑道:“成部長,你這不是找我任前談話嘛。”

    成部長呵呵一笑,道:“和你的任前談話,不能和他們一樣,還是輕鬆些好。有煙嗎?”

    李初年急忙掏出煙來,起身給成部長敬菸,還親自動手給成部長點上。

    但他自己卻是沒抽。

    成部長一愣,問道:“你怎麼不抽?”

    李初年有些靦腆地笑道:“成部長,我在你面前抽菸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點上。”

    “好。”

    李初年急忙自己也點燃上一支。

    成部長道:“初年,這次縣委任命你爲鎮黨委副書記鎮長,你知道爲什麼嗎?”

    李初年道:“謝謝縣委對我的信任!我也一定不會辜負縣委對我的期望,努力工作,對得起這個職位。”

    成國棟笑了,道:“初年,咱們之間就不要說官話套話了。縣委任命你爲鎮黨委副書記鎮長,就是要讓你把懸在南荒鎮頭上的貧困帽子給摘掉。能不能做到?”

    李初年莊重地道:“我能做到。”

    “好,你只要能做到就行。我們的談話結束了。”

    “啊?這就結束了?”

    “咋?難道你還想讓我和你談下去?”

    李初年忙道:“成部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哈哈,等南荒鎮摘掉貧困帽的那一天,你要請我來喝慶功酒。到那時候,你想和我談多久都行。”

    “成部長,那咱們就一言爲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呵呵,好。”

    李初年也沒有想到成部長和他的任前談話會這麼輕鬆自如,完全就像是在拉家常。

    最後一個就是譚峯了。

    當譚峯走進會議室,成國棟不由一愣。

    譚峯穿着一身嶄新的西裝,還特意繫着一根紅領帶。

    頭髮上也不知道抹上了什麼,就跟狗舔的一樣,油光發亮,要是一隻蒼蠅落上去也能劈了一條腿。

    但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質,就像剛從莊稼地裏出來的農哥們一樣。

    與他身上穿着的這身嶄新的西裝和繫着的紅領帶以及梳的髮型極不對稱。

    譚峯的這副打扮,簡直就像個跳樑小醜。

    成國棟不禁心中暗自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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