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聽她胡說!她都是騙你的!我纔是你最親的人!只有我纔不會害你!”農婦聞言,一改之前的柔弱,此時她向着丈夫忙不迭的解釋,看起來很是急切。

    “三娘,你告訴我!寶兒他是不是……是不是早就被這蛾子給寄生了!”農夫面無血色的望着她,卻在她的沉默中,徹底陷入了絕望。

    共同生活了多年,他當然知道,她此番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這就表示,顧九清所言,都是真的!

    “爲什麼?爲什麼啊?”農夫難以置信的望着她,眼底一片猩紅。

    此時,三娘也不再遮掩,反而苦苦的扯起了脣角。

    “爲什麼?我也想知道爲什麼!明明我們兩個纔是最親近的人,但是爲什麼在有了這個孩子之後,一切都變了!”

    三娘淚眼迷濛的道,“明明你以前,最關心,最疼愛的是我!可是自從有了這個孩子,你事事將他給放在首位!連他磕着碰着,你也會來責怪我!這些我都可以容忍!因爲我愛你,我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給你機會!可是那一次我們遇險,你卻率先保護這個孩子!

    要不是我命大,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我了!

    分明你說過,要一輩子對我好,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是爲什麼,要被這個孩子給破壞了!爲什麼!”

    聞言,農夫的臉上透出了掩飾不住的震驚之色。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好半晌之後,纔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可……可寶兒是我們的孩子啊!他是你十月懷胎,親自生下來的骨肉至親!你怎麼能夠對他下手!”農夫的聲音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

    “對!沒錯!每次我抱怨,你都會這麼說!不止是你!連他們也這麼說!因爲他是我的孩子,因爲我是個母親,就要處處犧牲,處處忍讓着他!我疼,我苦,我累,都是活該!這個折磨人的小畜生,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做,就會得到所有人的喜歡!憑什麼!憑什麼!我也是個人!分明你說過的,一輩子對我好!只對我好!可你爲了這個小畜生,甚至還想要離開這個村子!我不甘心!所以,我把他製成了傀儡,一個聽話懂事的傀儡!他不調皮了,不哭鬧了,也不會吵着要喫好喫的了,這樣多好!這樣纔是我們的乖兒子!哈哈哈哈……”

    三孃的話,卻是叫農夫悲憤不已。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恨恨的捶打着粗糙的地面。

    地上的石頭刺破了他的皮膚,他的手早已被磨的血肉模糊,可他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見狀,顧九清暗暗嘆了口氣。

    她不禁看了三娘一眼,眼中透出了幾分同情之色。

    她沒做過母親,卻也知道,很多女子在生產之後,因爲生理或者心理的原因,形成強大的落差,從而陷入抑鬱之中。

    若是不能調節好,那麼病情會繼續加重,產生嚴重的心理問題。

    三娘這種,已經算是相當極端的案例了。

    甚至她懷疑,這些村民的死,或許也是跟她的產後抑鬱脫不了干係。

    她必然也曾想着排解過,甚至是向周圍人求救過。

    但周圍人必然也會以她是寶兒的娘,不該跟自己的孩子爭寵爲由,來勸過她。

    甚至他們還會因爲她跟寶兒爭寵的心理來嘲諷她,這必然更會加重她的病情。

    如今的三娘看起來,完全已經瘋魔了。

    得知了真相的農夫,也已經陷入了崩潰的狀態。

    饒是如此,大錯已經鑄成。

    同情歸同情,她不可能再放任兩人爲非作歹。

    而至於這些看起來還活着,實際上早已被寄生蝶控制的村民。

    顧九清沒有多說,當即伸出手來。

    那些蝴蝶紛紛衝破了這一副副空殼皮囊,朝着顧九清飛了過去。

    如此壯觀又詭異的情形,着實看的人頭皮發麻。

    她沒有絲毫猶豫,猛然出手撒出了一把藥粉。

    很快,沾染了這些藥粉的寄生蝶,紛紛墜落到了地上。

    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死去,乾枯,如同一片片深秋的落葉,輕輕一碰,便會成爲碎屑。

    而在這些寄生蝶都死去之後,寶兒那裏,卻仍是維持着歪着脖子的樣子,委屈巴巴的道:“爹,娘,快點救救寶兒啊!寶兒不想死……”

    聞言,農夫終於恢復了幾分神智。

    他擡頭看着寶兒,淚水再也剋制不住的洶涌而出。

    他沒想到,這般慘劇,竟然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以爲,自己好生疼愛妻兒,不曾拈花惹草,已經算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了。

    可是,因爲他對三孃的忽略,竟然讓她做出了這般瘋狂的事情。

    他擦了把淚水,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來到了寶兒身旁。

    “寶兒,別怕,爹爹在呢!”說着,他擡手抱住了這個孩子。

    寶兒的身體很輕,輕的堪比一把稻草。

    寶兒也回抱住了他,小腦袋軟塌塌的伏在他的肩頭。

    而這個時候,幾根細細的觸手,從那殘破的身體之中探了出來。

    其中一根觸手,小心翼翼的探入了農夫的耳朵,還有另外一些,悄然探向了其他的五官。

    農夫的眼睛,被那東西給扎出了血。

    他難受的閉了閉眼睛,卻仍是一臉慈愛的看向了懷裏的寶兒。

    “乖孩子,我們一家人,會永遠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說着,他強忍着不適,走到了三娘身旁。

    三娘還跌坐在地上,掩面低聲的嗚咽。

    此番感覺到肩膀被人給攬住,她下意識擡起頭來,朝着農夫看了過去。

    一看他被那隻蛾子給佔據了大半的臉,三娘瞬間變了臉色。

    “五郎!”她擡手就想要將那隻蛾子給拽下來。

    可是剛一碰到,農夫便疼的臉色煞白。

    “住手!住手!”三娘瘋了似的,拼命的搖晃着寶兒的身體。

    可他原本就是一個空殼傀儡,就算她把他給搖散了也沒用。

    此時,農夫卻是擡手,輕輕抱住了近乎瘋狂的三娘。

    “三娘……”他含糊的說着,艱難的扯起了脣角,忽而一刀扎入了三孃的後心。

    三娘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卻見他流着血淚,淒厲的笑道:“從今往後,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下一刻,三娘身子軟軟的倒在了他的懷裏,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此時,農夫看向了顧九清,眼中透出了乞求之色。

    顧九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嘆了口氣,當即擡手,徹底終結了他的性命。

    那隻寄生蝶失去了宿主,轉而猛然飛向了顧九清。

    顧九清不閃不避,卻在它的觸手接觸到自己的瞬間,驟然發現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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