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離淵當真留了他在此處休養,而正如顧九清所言,她真的爲他接好了斷手。

    第二日的時候,蒼君銘便發現,自己的手恢復了血色。

    他試探着動了一下,竟然發現手指一如既往的靈活。

    如此發現,讓他倍感歡喜。

    他當即便想去跟顧九清道謝,卻被蒼離淵的人,給攔了個嚴嚴實實。

    “王爺有令,陌陽王殿下,您哪裏也不許去。還請您繼續回去,好生養傷吧!”侍衛冷冰冰的,根本不給他好臉色看。

    蒼君銘雖然淪落至此,但也沒輪到一個侍衛都跟他甩臉子的程度。

    他登時冷下了臉來,沉聲道:“什麼意思!他蒼離淵是要軟禁本王不成!”

    “王爺誤會了,我們主子並無此意!留王爺在此,只是爲了保護王爺。等王爺傷勢恢復,在下便會護送王爺返回陌陽。”那侍衛不卑不亢,倒顯得蒼君銘在無理取鬧一般。

    他憋了一肚子火,頓覺傷處越發刺痛了。

    蒼君銘擡起了被包紮着厚厚繃帶的手腕,冷聲道:“本王要見顧九清!你去通傳一下!”

    “恕難從命。”侍衛冷聲道,“王妃她如今並不方便!”

    “王妃?”蒼君銘面上劃過冷意,“什麼王妃!鎮國王妃嗎?本王並不曾聽過皇叔迎娶她過門,她怎麼就成了你們王妃了?如此草率,豈非無媒苟合!”

    此言一出,衆人那刀子似的冷眼,便齊刷刷的落到了蒼君銘的身上。

    這些都是蒼離淵的精英手下,多年來跟着他腥風血雨的闖蕩,氣勢本就非常人可比。

    如今被這麼一羣人冷冰冰的盯着,即便是膽大如蒼君銘,也不免覺得毛骨悚然。

    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顧九清不遺餘力的救回了他,保住了他的手腕,而他卻如此侮辱她,着實是狼心狗肺。

    蒼君銘莫名心虛,想要道歉,卻終究拉不下顏面。

    在這個時候,大門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闊步走了進來。

    是風逸!

    他素來儒雅的臉上,此時佈滿了冰冷的寒意。

    他闊步走到了蒼君銘的面前,冷聲道:“若是王妃得知,他傾力所救之人竟是如此,看他,卻不知該做何感想。”

    風逸的眼中盡是失望之色,這眼神刺的蒼君銘心裏隱隱作痛。

    他並非有意的,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

    這一刻,他無比的慶幸顧九清沒在身邊,沒有親耳聽到這不堪之言,否則,他還有什麼顏面再次見她!

    蒼君銘沒有辯駁,而是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自然是給王爺換藥,處理傷口。”風逸沉聲說着,冷冰冰看了他一眼,復又補充道,“王妃放心不下王爺的傷情,特派在下來的。”

    蒼君銘的表情更難看了幾分,很快他便收斂了心神,冷着臉問道:“爲什麼她自己不來?”

    “陌陽王可知,王妃爲了救你,付出了什麼代價?”風逸的話,卻是叫蒼君銘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顧九清怎麼了?”他的聲音莫名發緊,其中更是透出了隱隱的顫意。

    當時顧九清給他處理傷口的之時,他雖然意識不算太清醒,卻也記得,蒼離淵後來過來了。

    後來,顧九清被他給帶走了。

    當時看他對顧九清頗爲疼寵的樣子,難不成,一切都是裝的?

    顧九清因爲救他,被蒼離淵給懲罰了嗎?

    瞬間,蒼君銘的心中生騰起了無盡的怒火。

    就算他如今再怎麼不濟,也絕對不容許蒼離淵傷害她!

    哪怕他拼了性命,也要帶顧九清離開!

    然而風逸接下來的話,卻是叫蒼君銘臉上的血色,瞬間退了個乾乾淨淨。

    只聽風逸道:“王妃的眼睛看不見了,陌陽王對此可還滿意?”

    “你說什麼?顧九清他怎麼了?”蒼君銘下意識的就要去拉扯風逸的衣襟。

    然而右手剛一擡起,傷口的劇痛,卻是瞬間拉回了他的心神。

    他痛得面色發白,卻被風逸一把推到了一側。

    蒼君銘踉蹌了一下,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

    他顧不得傷口的劇痛,再次看向了風逸,冷聲問道:“是蒼離淵乾的?他爲什麼要這麼對她!

    有什麼仇,什麼怨衝本王來便是!何苦爲難顧九清!”

    他的話,卻是換來了風逸一記大大的冷眼。

    “鎮國王還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王妃的眼睛是因你而瞎的!”風逸沉聲道,“爲了給你接上椴樹,王妃的眼睛因爲過度勞累,反而看不見了。

    原本這件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偏生陌陽王你非要來橫插一腳!

    非但無法自保,還連累了旁人,這就是你對王妃的心意嗎?”

    很顯然,風逸的一番話對蒼君銘打擊頗大。

    他僵愣在了原地,遲遲沒有任何反應。

    竟然是拜他所賜?

    看着蒼君銘那沒有血色的臉,風逸心頭的惡氣,總算散出了大半!

    他的一番話,雖然都是事實,,但其實他還對蒼君銘隱瞞了一些情況,

    因爲,顧九清眼盲的症狀只是暫時的。

    她此番用眼過度,才導致眼睛暫時性的失明,只要休養那麼一兩日,便可以恢復如初。

    風逸原本也沒打算將這個消息告訴蒼君銘,但他一來,就聽到了他那樣的侮辱之言,心中頓時氣怒不已。

    若蒼君銘還有半分良心,那他帶來的這個消息,便足以叫他悔恨不已,寢食難安了,這權當是給他的教訓吧!

    再者說了,原本他們的計劃進行的有條不紊,若非蒼君銘的摻和,那些敵人都該肅清乾淨了。

    風逸到底沒有忘了自己的正事,當即開口打斷了蒼君銘的思緒,“陌陽王還請就坐,讓在下給您看一看傷口恢復情況,也好給王妃有個交代!

    王妃如今身體不便,卻也很是惦念您的傷情呢!”

    這一番話,更是叫蒼君銘愧疚不已。

    “本王想去看一看她。”蒼君銘不禁放軟了語氣。

    “陌陽王這是嫌王妃傷得還不夠重嗎?”風逸道,“說句不好聽的,王妃待在鎮國王的身邊很安全。只要沒有旁人的摻和,這種安全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陌陽王可是明白?”

    風逸的這一番話,就差把“累贅”兩個字甩到他臉上了。

    蒼君銘面色鐵青,卻是最終沒有辯駁,因爲他說的是事實。

    將他損了這麼一通之後,風逸便給他看了看傷口。

    他這次過來,除了給蒼君銘處理傷口,也是爲了學習觀摩一下顧九清的處理方式。

    當這傷口的斷處,連同了細密的針法,呈現在風逸面前的時候,風逸着實愣住了。

    如此高超的修復手法,他也只在自己師父那裏見過。

    而且蒼君銘斷手之上的肌膚顏色,跟他手臂上的顏色並無二致,可見這個手術非常的成功。

    這該是多麼精密的技術才能將這斷手完好無損的接回去!

    “厲害!當真是厲害!”風逸嘖嘖嘆着,全然忘了自己剛纔如何損了蒼君銘一頓。

    如今他時不時的摸一摸蒼君銘的手,那滿目豔羨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登徒子。

    蒼君銘一開始還在強忍着,然而等風逸第三次摩挲他的手之時,他再也忍不了了,擡手便將其給打到了一側。

    “豈有此理!”蒼君銘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看向風逸的眼神之中,好似帶着刀子。

    風逸這才恍然回神,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光顧着欣賞這絕佳的技法去了,他卻是忘了,自己剛纔的舉動,對蒼君銘來說,是多麼的冒犯。

    “陌陽王且放心,在下對男人不感興趣。”風逸道,“剛纔在下檢查過了,你的傷口恢復的不錯。不過畢竟傷筋動骨,若想恢復如初,今後王爺還需小心養護!”

    交代完這一切,風逸便像模像樣地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然後留下了一盒藥膏。

    “此物每日塗抹傷處,可以加快傷口的癒合。”風逸道,“既然王爺無事,在下也該回去覆命了。”

    蒼君銘還想再說什麼,風逸卻是完全沒給他機會,當即提着藥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剛一出門,卻是看到了一輛熟悉的馬車。

    馬車裏坐着的,正是蒼離淵和顧九清。

    他隨即鑽入了馬車,看着眼睛上面蒙着白綾的顧九清,不由嘖嘖感嘆了起來。

    “還好王妃的眼疾只是暫時的,不然着實可惜。”風逸道。

    “就算不是暫時的,也沒什麼好怕的。”顧九清道,“眼睛看不見,心還能看到。”

    “啊?”

    “就比如,我現在就能看到,你很心虛。”顧九清似笑非笑的道,“風公子這是做了什麼,才惹的他發了那麼大的火!”

    “這麼明顯的嗎?”風逸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淡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看到他的傷口恢復太好,忍不住多摸了幾下,被他誤以爲揩油了!天地良心,我放着那環肥燕瘦的美人兒不要,怎麼可能對他那糙漢子產生興趣!陌陽王想的着實有點多了!”

    說着,他忽然反應了過來。

    顧九清眼睛有病,兩人不在家裏養着,怎麼跑出來了?

    看了看這車裏的擺設,風逸表情瞬間就變了。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