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是兩層的木質閣樓,雕花的木窗內一片漆黑,全都被那壓抑的混亂昏暗所淹沒着。
眼前彷彿一條放大的臭水溝,屍臭和陰冷在其中肆意地翻涌着。
林霧扭頭看了一眼身後跟了一長串的“小雞”,目光停在身後的胖子身上,很認真地說道:
“你的體型比較適合當母雞。”
什麼玩意兒?
胖子懵了一瞬,顯然沒有明白林霧的話,想不通怎麼突然就扯到母雞上去了。
他指了指前方的一個院門,“那裏面就是周家老爺的廂房了。”
這一路上都是橫倒的屍體,林霧一邊走嘴裏還一邊嘖嘖嘀咕着:
“嘖嘖,還真是連狗都沒放過!”
劉四看着一路過來的屍體有些想不通,這些人全都是被砍死的,就像是有人在周家宅子裏大開殺戒似的。
“這些人都是誰殺死的?”
趙六撇撇嘴,“這還用說嗎?當然是以前死掉的戲班子啊!”
林霧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不夠準確,這些人是被人給砍死的。”
黃毛也贊同林霧的想法,“就是說,這些人一看就是被人用刀砍死的,鬼殺人還用刀嗎?”
趙六有些不明所以,“那是誰殺的他們?殺他們的人顯然是有深仇大恨的,姚松那個人渣是肯定不可能爲以前的戲班子報仇的,他戲班子裏的人更不可能,估計都不知道這件事。”
聊着的當口,一行人已經跨入了周家老爺的院子。
屋門緊閉着,但是閣樓上方卻透出一片詭異的殷紅,像是開了一盞紅色的燈,卻沒有任何的倒影。
就着咿呀作響的木質樓梯,衆人攀爬上的二樓。
林霧試探地推了推屋門,後方傳來一絲阻力,是插銷。
他毫無徵兆地擡腳朝着門板之間的閉合處踹了過去。
巨大的撞擊聲伴隨着咔嚓一聲脆響,房門猛地大敞了開來,斷裂的插銷從門栓處掉了下來。
林霧直接跨步走了進去,裏間的鋪着被褥的木牀裏,七十歲的周家老爺光着膀子在牀上擺着大字。
他的嘴巴以一個極其誇張的幅度大張着,充血暴凸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一張臉面如死灰早已氣絕許久。
周家老爺這模樣似乎是被活生生嚇死的。
在宅子裏逛了一圈,所有通往外面的門都被焊的死死的,他們被困在了這座滿是死人的窄府中。
除了他們,沒有一個活人,或許應該說沒有一個會呼吸的會動的傢伙。
而那5%的劇情也完全沒有動靜。
胖子插着腰顯得異常的煩躁,“媽的,現在怎麼辦?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很快就到截止時間了,這5%的劇情到底是什麼?”
黃毛憋不住地開始朝林霧抱怨,“都怪你,幹嘛殺了那戲班班主啊?這下好了,直接跳劇情了,我看着5%的劇情就是跳過去的那一段。”
“不過,”周桂突然開口,“戲班子裏的人都哪去了?”
忽地,衆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遠處忽地傳來一陣二胡和月琴的彈奏戲曲聲。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昇……”
有人唱戲?
衆人都不約而同地互看了一眼,在這滿布死人的周宅中,這聲女戲腔說不出的古怪異常。
劉四突然道:“好像是從戲臺那邊傳來的。”
林霧雙目一亮,立刻擡步就狂奔了起來,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林霧就不見了蹤影。
胖子氣得邊罵邊追,“靠,這小子趕去投胎呢?快跟上,可別讓他再攪黃了!”
衆人慌忙就着來時的路一路飛奔回了戲臺那邊。
林霧踏入戲園,戲園裏的屍體都不見了蹤影。
看座上坐着幾個人,林霧緩步走到了幾人前方,就見是目光呆滯臉上灰敗的阿月和阿陽還有阿生。
他們身上還穿着戲服化着妝,阿生和阿陽手裏抓着兩柄大刀,上面還有未乾的血跡。
已然沒了聲息的身體板正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地彷彿在全神貫注地看着戲臺上的表演。
他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翹着二郎腿看向了戲臺。
戲臺上亮起的詭異的紅光,在戲臺的一側,幾名穿着粗布麻衣臉色青白七竅流血的樂師正在面無表情地拉奏着樂器。
一名頭戴鳳冠身穿精緻大紅戲服的女花旦正手持摺扇在臺上投入地唱着《貴妃醉酒》。
(貴妃醉酒是梅蘭芳先生創作的梅派京劇代表作,歷史年代上比文中設定的年代其實要靠後,不過我個人實在是喜歡這個唱段所以還是用了,在時間邏輯上大家稍微忽視一下。)
臺上的人身段優美,嫋嫋婷婷,聲如珠玉,雖然那張臉化了花旦妝,可依舊遮蓋不了那陰森的死氣,無論那張臉如何努力地做着表情,依舊僵硬發青的宛如提線的木偶。
如珠玉般的戲腔在空曠的戲園中迴盪,空靈得讓人渾身發毛,想必這便是阮淑雲了。
而更讓人頭皮發炸的是那戲臺上方還垂掛着一具被剝了皮的血淋淋的屍體,是姚松!
他血肉模糊的身軀在上方微微晃盪着,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地在戲臺上墜落成了一灘血漬。
待胖子一行人到達時,看到的就是如此詭異的一幕。
胖子的目光還在這片詭異中努力地尋找着林霧的身影,很快就發現在下方的看座裏,林霧優哉遊哉地坐在位置上認真地看着戲。
胖子一行人狠抽了一下眼角,此時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戲臺上的一看便知道是鬼,他們默默地來到林霧附近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一坐下,胖子就聽到了林霧那略顯遺憾的聲音。
“要是有盤花生米就好了,我想喝茶!”
胖子眼角抽搐,你丫還聽上戲了?
胖子歪着身子極力地靠林霧靠近,壓低着聲音問道:
“這什麼情況?”
林霧朝着戲臺上挑挑眉,道:
“這還不好懂?唱戲啊。”
“那唱完呢?”
林霧扭頭看向胖子那略顯呆滯的臉,“唱完,我們就離死不遠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