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緹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肉身死，魂未滅，當時我顧着救人，讓她的魂魄逃走了。”
忽地，她想起了什麼。
“丹緹，你要小心了，若真是青溪，她定會對你下手。”
“爲啥？”
“爲你。”
“爲我？”丹緹狐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接着，丹緹立刻明白過來，他趕緊抱住自己的身體。
“你是說青溪可能會看上我的肉體？
那可不成！我的肉體豈是她小小蛇妖能肖想的？若她真敢對我動手，看我不吞了她！”
“嗯，不攔你。”遲念忽視丹緹張牙舞爪的樣子，繼續往前走。
聞言，丹緹兩眼放光，馬上湊過去，“真的？”
“真的！若真是她作惡，與其捏碎她的魂魄，不如給你填肚子。”
“耶！飽餐一頓！”丹緹興奮地跳了起來。
“先別高興，”遲念拉住丹緹，指了指不遠處的人羣，“那是明天的事情，現在先處理眼前的事。”
聚在一起的約莫七八人，他們圍着一個滿身腱子肉的壯漢。
壯漢手中牽着一根繩，繩的另一端是一個匍匐在地、全身長滿毛的東西。
“鄉親們，來看看我胡老三打回了個什麼東西！”
“看着像只狼，又像只狗！”人羣中發出了一道聲音。
“老哥啊，你再仔細看看！這可是稀有玩意兒！”胡老三得意地晃着腦袋。
人羣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番，終於再次得出了一個結論。
“難不成，又是一個怪物？”
“猜對了！”胡老三十分自豪地踢了那東西一腳，“給大爺們說幾句好話！”
那東西瑟縮了一下，沒有動作。
“快點兒！別掃了大爺們的興致！”胡老三皺着眉頭狠狠踢了上去。
那東西喫痛，低聲嗚咽了幾聲後，慢慢地立起上半身，擡起前爪作揖道：“各位大爺吉祥！”
遲念看清楚了。
這全身是毛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人！
看他的模樣不過八九歲，瘦瘦小小的，全身都長滿了長長的毛髮！
毛髮根部是一塊兒一塊兒的疤痕，有的地方還滲着血。
尤其是脖子上，繩子的摩擦致使皮肉潰爛，滲出的血將繩子都染了色。
可看到這樣的場景，大家卻大笑起來。
“真乖！”
“這小東西比上一隻說話清楚多了！”
“瞧這小模樣！能拉回家看門兒了！”
“胡老三不得了啊！獵到這種稀罕玩意兒能用它賺錢呢！”
“胡老三，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人羣中有人問了一句。
“沒見過吧？”聽着衆人的奉承，胡老三眉眼間皆是得意，“這是狗娃！是狗也是人，稀罕着呢！”
“狗娃？”人羣議論紛紛，“還真沒聽過，不過看起來比那個蛇尾人好養活多了，胡老三，這東西多少錢？”
“錢？”胡老三嗤笑，“現在只打到這一隻！你買不起！”
“買不起就等等唄！”
“就是！過些日子胡老三打到更稀奇的動物，就不待見這東西了，到時候誰買不起？”
“瞧你這大話說的，上次那蛇人你到最後也沒買！”
“提那事兒幹啥？我現在有的是閒錢！”
“各位！各位！”胡老三叫停了大家，“看夠了吧？照例一文錢，拿來吧？”
“胡老三！這狗娃有什麼技藝沒？再讓大家樂呵樂呵，我就再給一文！”
“就是！樂呵樂呵！”
“我也出一文！”
見大家熱情高漲，胡老三咧開了嘴。
他又踢了狗娃一腳，“聽見沒？給大家耍個樂呵！”
狗娃抖着擡頭看了看，又縮起了身子。
胡老三來了氣，拿起一旁的柳枝就抽了上去，“沒聽見我說的話麼？”
狗娃疼得啞着嗓子亂喊，“不會！”
“不會？我今天非把你打會！”胡老三來了勁，打得更賣力。
兇狠的打罵聲和微弱的求救聲混合在一起，卻讓旁人更加興奮。
他們笑着、拍着手，又拿出一文錢仍在了胡老三的草帽裏。
在他們眼中，刑罰也是一種表演。
“欺人太甚！”丹緹沉着臉，想要上前把可憐的狗娃解救出來。
那狗娃分明就是人，這些人怎麼能如此虐待他？
卻，被遲念攔住了。
“來了。”
來了？什麼來了？
丹緹疑惑地擡頭，卻見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衝到了胡老三面前，攥住了他的腕子。
“住手！”
胡老三猛地發力，將來人甩到在地。
“一聽這聲音就是你！”胡老三惡狠狠地指着男人，“常獵戶，你獵不到稀奇動物那是你沒本事！總是嫉恨我做什麼！”
“胡老三！”常獵戶從地上爬起來，“你做的是殺人的買賣！”
聽到這句話，圍觀的人鬨堂大笑。
有人擦着笑出來的眼淚花兒道：“常獵戶，你的紅眼病又嚴重了？一隻畜生，扯到殺人上了？”
“你們仔細看看！這根本不是什麼狗娃，而是活生生的人！”常獵戶大聲辯解，脖子上甚至暴起了青筋。
不料，卻引來了圍觀人羣更激烈的笑聲。
“要我說獵戶讀書就是個錯的，看看，生了貪心怨心，結果人傻了！”
“王秀才說的是啊！這外鄉人我早就看不慣了！傻了也好！見一次罵一次，不還嘴！”
“哈哈哈哈哈！”
眼看周圍人笑得更加猖狂，常獵戶氣得紅了脖子。
“愚昧！”大罵一句，他又看向胡老三，“狗娃賣給我！”
“賣給你？”胡老三眼珠子轉了轉，“十兩！拿出十兩銀子，這狗娃就是你的了！”
“你……”常獵戶氣得攥緊拳頭，“你這是搶錢！”
“買賣是兩相情願的事兒，你想買就買，我何時逼你了？”胡老三笑得奸詐。
話音一落，周圍人又是一陣鬨笑。
常獵戶瞪着胡老三，眼底都紅了些。
最終，他沉着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看出了狗娃是人！”丹緹惋惜道：“可這胡老三竟要十兩銀子！太過分了！”
“不只是他。”
“什麼？”丹緹疑惑地看向遲念。
“他們都知道那是人。”遲念掃視着大笑的圍觀之人。
他們都知道狗娃是人，就像他們說的，他們只是尋個樂呵。
所以他們信了胡老三的話：狗娃是一隻畜生。
遲唸的目光轉向常獵戶的背影。
“感受到了嗎？這個常獵戶身上的怨氣最重，我們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