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孟豔也不敢相信。
不顧怔在原地的宋山夫婦，遲念將當年之事緩緩道來。
“馬家孫女救人之事是小華宣揚，但，真正救人的是已經死去的宋潔華。
當日人販子將孩子們綁走，宋潔華髮現後跟在他們身後伺機營救。
她先是解開了馬可心的繩子，之後，她將小刀交給馬可心，自己去外面望風。
因爲天色昏暗，所以孩子們並未注意到宋潔華，而將馬可心當成了救他們的人。
等孩子們都逃走，馬可心又找到宋潔華，和她一起逃。
可惜，她們倒黴地碰到了一個人販子。
宋潔華勇敢地拖住了人販子，自己卻喪命井旁。
臨終之際，她只有兩個願望，她不想因自己的死而讓爸媽傷心，她想再次見到爸媽。
救她們那人主動幫忙。
他雖不會醫術，但會別的法子。
他說可以將宋潔華的魂魄放在娃娃裏，這樣的話她能陪在馬可心身邊，也能再見到自己的爸媽。
宋潔華用盡最後一口力氣點了頭。
就這樣，宋潔華住進了布娃娃。
而馬可心則成爲宋潔華活了下去。”
看看身旁的女兒，再看看那個布娃娃，宋山心中震驚。
“可是大師，人和人長得是不一樣的，小可怎麼可能成爲小華呢？”
遲念解釋，“她們兩個換了臉。
村裏人都以爲馬可心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去世的事情，其實，她早就知道了。
只不過爲了不讓馬老三擔心，她一直裝作不知道。
幸好她有宋潔華這個朋友，每次因失去父母而心中難過的時候，她就會向宋潔華傾訴。
宋潔華想爸媽的時候，也會向她傾訴。
在那段沒有父母參與的童年裏，她們是彼此唯一的安慰。
宋潔華不想讓你們因她的死傷心，也不希望馬可心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便提出讓她取代自己。
就這樣，馬可心成了宋潔華。”
【原來宋潔華纔是救人的人……】
【可憐的孩子。】
【唉，父母還是要多陪陪孩子呀。】
【可是，馬可心怎麼會答應換臉呢？這樣一來，她不就佔了宋潔華的位置了嗎？】
【我也奇怪，她不是還有爺爺在嗎？這樣一來，不就拋下她爺爺了？】
【目前看來，有點白眼狼的趕腳……】
看到這些彈幕，丹緹皺了皺眉。
他故意大聲說道：“馬可心怎麼會答應換臉呢？難道她覬覦宋潔華的家庭？”
一聽這話，布娃娃再也控制不住。
它不允許有人詆譭馬可心。
尖細的聲音在客廳響起，那是她的怒吼，也是她的悲哭。
“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小可是無辜的，她是被我逼的！
她膽子小，做什麼事情都要聽我的意見，唯獨那件事她拒絕了我。
小可不想跟我換臉，她說自己還有爺爺，她不想馬爺爺再經歷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
是我逼她，是我用救了她的恩情逼她！是我用我們的友情逼她！
爲了自己的私念，爲了不讓爸媽傷心，我逼她跟我換了身份。
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馬爺爺！”
“小華……”
馬可心緊緊抱着布娃娃，她早已淚流滿面。
“我從沒怪過你。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如果沒有成爲宋潔華，恐怕我早就被人害了。
至於爺爺，其實我騙了你。
你怕我暴露身份，不許我在爺爺面前出現。
可是我不能讓爺爺一個人生活，他太老了，他需要人照顧。
所以我經常瞞着你偷偷去給爺爺送東西。
時間久了，他認出了我，他顫着聲音叫我小可，他顫着聲音問我是不是小可。
小華，對不起，我真的不想讓爺爺傷心。
我把一切都告訴爺爺了。”
聽到真相，布娃娃低聲嗚咽着，“那就好……那就好……是我對不起馬爺爺……”
反觀宋山夫婦，二人也是淚眼朦朧。
一直以來，他們以爲小華性情大變是因爲經歷了綁架，沒想到，竟是換了個人。
他們顫抖着撫摸上布娃娃，“小華，真的是你嗎？”
“我……”布娃娃哽咽着：“我可以叫你媽爸爸媽媽嗎？”
“當然可以！”孟豔邊哭邊笑。
“可是，我不是人，我現在是個怪物。”
“傻孩子，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媽媽的孩子。”孟豔憐惜地撫摸布娃娃的腦袋。
除了憐惜，還有後悔。
如果當年咬咬牙把小華接來城裏，小華就不會丟了性命，她和自己的女兒也不至於陰陽相隔。
“沒錯，爸媽不管你是什麼樣子，爸媽只知道你是我們的閨女！”宋山抹去眼角的淚，輕聲對布娃娃道。
聽到這兩句話，布娃娃尖細的哭聲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只有開心。
“爸爸媽媽，我真的好想你們。”
聽到這句話，宋山夫婦再也剋制不住，大哭起來。
馬可心亦是淚流不已。
如果說之前只有宋潔華知道她失去爸媽的痛苦，那麼這些年來，也只有她知道宋潔華不敢與爸媽相認的痛苦。
好在，宋潔華終於以女兒的身份喊出了那聲“爸爸媽媽”。
看着幾人抱頭痛苦的畫面，遲念心中百感交集。
生死相隔和在前不能相認，究竟哪個更痛苦？
她不知道。
但她想，應該給宋潔華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好好地和自己爸媽道別的機會。
“丹緹。”她輕輕喊了一聲。
丹緹立刻會意，移至布娃娃前施法打破容器。
瞬間，布娃娃破裂。
碎開的布料像是能感受到疼痛，它們掙扎着、扭曲着飄落地面，最終成爲片片枯萎。
與此同時，一個被黑氣環繞的魂魄漸漸浮現。
是宋潔華。
丹緹再一虛指，黑氣消失，虛幻成實。
“閨女！”宋山和孟豔撲過去，和宋潔華緊緊抱在了一起。
“爸爸！媽媽！”
感受着的溫暖懷抱，宋潔華只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思念、愛意、愧疚、後悔，一家三口互相傾訴着這些年的心意。
可，在三人意猶未盡時，遲念再次打斷了他們。
“宋潔華，你該離開了。”
“不！”宋山夫婦將宋潔華緊緊護在懷中，“大師，她纔剛剛回到我們身邊，求你別帶走她！”
“你們緣分已盡，更何況，”遲念轉向宋潔華，“你被污染太久，黑氣侵蝕着你的靈魂。
再不去酆都，你會失控。”
衆人這才注意到，宋潔華身上的黑氣又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