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門傳來熟悉的力度，明喜痛得驚呼一聲，“不是吧？下手這麼重？”
“打的就是你！”明樂佯怒瞪他，“讓你污衊我！”
“錯了錯了！”明喜連忙賠笑，“開玩笑啦！你可是我親愛的弟弟，我怎麼會懷疑你呢？”
“哼！”明樂傲嬌地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別這麼小氣嘛！”明喜擠他一下，“大不了回去請你喫一週早飯！”
“這還差不多！”
兩兄弟打打鬧鬧，臉上很快揚起笑容。
一旁的遲念卻是憂愁纏繞。
那白盤和盤裏的
慾望像深淵，無慾之人與其對視會產生無盡恐懼。
明喜產生莫大恐懼便是此因。
而明樂……
若人慾望重，則不會對深淵產生恐懼。
在他們看來，那深淵不過身旁物，甚至視若無睹。
正如明樂眼前的空無一物。
可，雖視它們作空物，它們帶來的影響卻是實實在在。
遲念想不明白，明樂聰明善良，心中的慾望怎麼會那麼強大？
大到兩百多人的慾望都入不了他的眼。
爲解心中疑惑，她極力窺看，可無論她怎麼窺探，都只能看到明樂一生平凡。
“變數啊！”她低低嘆了一聲。
“變數？什麼變數？”明喜永遠趕在喫瓜第一線，耳朵一動，就聽到了遲唸的低嘆。
遲念卻是看着明樂，“人的命數大體固定，但又時時有變。
若人的命運出現了與初定完全不同的軌跡，必然是是出現了變數。
明樂，你明白嗎？”
意識到這番話是專門對自己說，明樂立刻正色，“明白。”
“變數有好有壞，加上人心複雜，所以遇到變數之後，人極有可能走上不歸路。
這時，便需要人的理智控制。
明樂，你可是一個理智的人？”
“我……”明樂頓了頓，“大體算是。”
“大體算是，”遲念搖頭，又點頭，“總歸是有的。”
“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不明白？”明喜的視線在二人之間不斷打量，仍是不明所以。
明樂卻不敢輕易開口，他總覺得今晚的大師與往日不同。
而且這種不同與他密切相關。
仔細斟酌之後，他試探道：“大師，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事情？”
聽到這話，遲念驀然回神。
她已做過一次插手人偶師族內部事物的蠢事，這次絕不可再犯了！
嘴脣翕動，她說出了與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樣的話：“我……沒來得及將你們隔開。”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又變得冷靜。
“對，我們剛纔在說沒有及時將你和村長隔開的事情。
明喜的聲音打擾了吸收信徒力量的慾望，被慾望操控的人們紛紛看向他。
慾望沒有刻意對他施加恐懼，相反，它只是平常地看了明喜一眼。
但明喜慾望很低，被龐大的慾望盯着不由自主地產生了恐懼，那恐懼幾乎能把他逼瘋。
我及時幫他穩住了心神，但他卻不由自主地喊了我一聲。
我害怕暴露身份，立即施法隔斷他的聲音，可惜，漏掉了近處的村長。”
“原來是這樣。”聽到這些話，明樂心裏有些失落。
也許是……天機不可泄露！
念及此，明樂立刻釋然。
他見過幾個能窺破天機的人，他們說話總是慎之又慎，所以大師一定是有難言之隱。
想到這裏，他的失落蕩然無存，餘下的全是對明喜的關心，“可是大師，明喜怎麼會吐血？”
“我知道！”明喜感激不已，“是大師在救我！
被兩百多雙眼睛盯着真的太恐怖了，當時我覺得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壓得我喘不過氣起來！
幸好我看到了大師，大師也看到了我！
對上大師的視線之後，我立刻感覺有什麼東西撐住了壓在我心臟上的東西。
那東西撐，另一個東西壓，弄得我好難受。
後來我難受得受不了，用盡全力把它撐了一下，它就被我吐出來了，沒想到竟然是血！
大師，那股幫我撐着的力量就是你，對不對？”
“是，”遲念虛指着明喜的心臟，“壓着你的其實就是龐大欲望帶來的恐懼。
我只是幫你減緩了衝力，真正將它逼出，還是要靠你自己的意志。”
“大師太謙虛啦~”明喜喜滋滋地擺手，“不過我也不賴嘛！還是有點子意志力在身上的！”
“可是……”明樂摸着下巴，“恐懼離體以後，你爲什麼還嚷嚷着別看？”
“剛開始是因爲他仍處在對抗的狀態，”遲念看了眼明喜，繼續道：“至於第二次，是因爲真的害怕。”
“害怕？”明樂噗嗤一下笑出聲，“方明喜同學，人都走光了你還怕？看來你心理素質一般啊！
這樣吧，之後遇到慾望你就躲在我身後，讓我這個本該做哥哥卻錯投成弟弟的人保護你。”
“你……”明喜捏了捏拳頭，“成！躲着就躲着，反正躲着也改變不了我比你大的事實！”
“明明是你沒有哥哥的樣子！”
“那我也是！”
看着二人又拌起了嘴，遲念無奈地搖搖頭。
僅兩人已經夠吵了，若是明亮在恐怕屋頂都能掀翻。
明亮……
想到明亮，遲念擡頭看向後山的方向。
不知陸玖怎麼樣了？可有找到被押來的兩人？那兩人中，可有明亮？
後山。
雖樹木密佈，但因着常有人來往的緣故，專門修出了一條直通山頂的臺階。
幽暗的臺階被淡淡的月光籠罩，靜謐美好。
可，細細傾聽，如此幽靜的夜晚卻時不時有低低的抱怨聲響起。
“什麼破地方！修這麼長臺階！”
“不是吧，找人怎麼會變成登山啊？”
“登山？大半夜登山？我真是有毛病！”
“後悔了！遲念，我們換一換任務吧！啊——”
“誰？”
忽然，兩個帶着羊頭面具的人出現在拐角。
他們出現的同時，抱怨聲戛然而止。
羊頭人警惕地盯着四周，卻發現沒有人影。
“仔細搜！”
他們並未因沒有人影而放鬆警惕，反而拿着長長的矛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咔嚓——”
忽然，一根小小的枯枝在不遠處斷裂。
幾乎同時，一根長矛飛向枯枝，終在離地面還有一分米時戛然而止。
啪嗒！
一滴殷紅的血滴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