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裝鬼，讓你嚇人，幾天沒收拾你，你膽子大了不是？
明天不許喫飯！要是讓我看到你偷喫，等着挨板子吧！”
爲了減輕耳朵上的疼痛，大丫盡力墊起腳尖。
她帶着哭腔，“我知道錯了，奶奶，對不起。”
“哼！”老婦將女孩兒甩開，“知錯就行！滾去睡覺！”
女孩兒膽怯地看老婦一眼，“可是……”
“可是什麼！”老婦狠狠瞪着她，“有話直說！磨磨唧唧的想挨巴掌不是？”
女孩兒縮了縮身子，顫巍巍指向圍牆。
“鄰居李奶奶在那兒趴着。”
順着女孩兒指的方向看去，老婦心臟猛地一跳。
隔着自家院子和鄰居的那面牆上，一個眼睛奇亮的乾瘦婆子正灼灼地看着她。
這李婆子就是先她一步開門怒罵敲門者，導致被不乾淨東西跟上的那位。
仙姑幫李婆子驅邪後，後者已經恢復了正常。
老婦自然知道李婆子恢復的事情，可猛地看見一個乾瘦如骷髏般的腦袋自牆頭伸出，她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顫了顫。
想起李婆子已經恢復，老婦心中多了些惱怒。
她氣得叉腰走到牆邊，擡頭指着李婆子低罵。
“你個一腳踏進棺材的李婆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趴在我家牆頭做什麼！
這麼愛看熱鬧？小心被不乾淨的東西把你送進棺材！”
“嘿嘿！”
李婆子沒說話，只看着老婦笑。
看到李婆子這般反應，老婦心裏發毛。
她和李婆子雖是鄰居，可兩人都是嘴不好又不喫虧的，平日裏因爲一件小事兒都能對罵半天。
可今天，李婆子竟不還嘴？還露着一口黃牙笑個不停？
老婦嚥了咽口水。
“李婆子！你傻笑什麼？滾回去！”
李婆子沒聽到罵聲似的開心地咧着嘴。
她雙臂一擡，扒住牆頭用力地將身子往上挪了挪。
這下，不僅頭，李婆子的雙臂和肩膀也出現在了牆頭。
看着對方這副模樣，老婦心裏的怒氣勝過了恐懼。
她拿起手機開啓了錄像模式。
“李婆子！想碰瓷兒是不是？
我可是錄着像呢！要是你跌下來摔成癱子可不是我的責任，我可不負責！”
李婆子沒聽到似的，雙臂架在牆上邊笑邊拍手。
她看着的方向，是老婦家大門處。
偏偏老婦沉浸在對方碰瓷的幻想中，毫無察覺。
屋中大丫注意到李婆子的眼神兒，不自覺地朝着門口方向看了過去。
黑漆漆的大門像一張大口，看了讓人心底發毛。
幸好老婦屋中的昏黃燈光很是堅強，它們努力奔到門口處，將大門附近的黑暗驅散了一些。
也正因此，大丫看到了別的東西。
門縫處，有一異於黑暗的東西貼了上來。
停留片刻後，它慢慢地滑了下去。
大丫身上雞皮疙瘩盡數浮起，巨大的恐懼在她心中迸出。
一時之間，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和那個門外的“它”。
她想逃，可身體不聽使喚似的，竟不自覺地向前邁出了步子。
恐懼不只會讓人逃避，還會誘人前進。
一步、兩步、三步……
大丫微顫着身子走向大門方向。
她的眼中只剩門縫處不知名的“它”。
“你個死丫頭！”
忽地，一道尖銳聲音闖入耳中。
大丫猛地回神。
回過神來她才驚覺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溼。
老婦沒有察覺到大丫的異樣。
她只覺得李婆子今日喫錯了藥，竟罵不還口。
享受不到對罵的樂趣讓老婦覺得很是無趣。
恰巧這時，她看到大丫赤着腳慢吞吞地向外挪步。
既然沒人對罵，她便想看人哭着求饒。
老婦一手拿手機錄着牆頭李婆子，另一手用力擰住大丫耳朵。
“你個死丫頭！讓你睡覺你不睡，偏偏光着腳出來亂走！
怎麼？洗腳不用水？用水不花錢？
還是你想髒兮兮地踩上老婆子我的牀？故意讓老婆子我累巴巴地洗牀單洗被套？
剛纔就不該對你手軟！
今晚不許睡！給我跪一晚上！”
一口氣罵完，老婦喘着粗氣兒。
可出乎意料地，不僅李婆子沒還嘴，就連大丫也不似往日般哭哭啼啼。
老婦詫異地看向大丫，“啞巴了？”
這時，她才發現大丫正看着大門處瑟瑟發抖。
順着大丫的目光看了眼大門，漆黑又安靜。
回過頭來的老婦又罵個不停。
“看看看！看什麼看！存心扮作這副模樣嚇唬老婆子我是不是？”
“奶奶，”大丫不顧老婦的叫罵，反而顫巍巍地指向門口，“血。”
“呸！”老婦狠唾一聲，“什麼血不血的，咒我是不是？”
“不是！”
大丫忽地用盡全身力氣掙開老婦揪着她耳朵的那隻手。
她驚恐地盯着大門不停後退。
“是血，真的是血！”
見大丫反抗，老婦實實在在起了怒氣。
她收回手機過去擰住大丫腰間軟肉。
“好啊你！敢對你奶奶我對手？你也不想想是誰把你養到這麼大的！
你個沒心沒肺的白眼兒狼，當初就不該留下你！”
“奶奶！”大丫指向大門的手抖個不停，“真的有東西在外面。
血，我看到血了！”
老婦不耐煩地轉頭又看一眼。
大門處黑乎乎一片，哪裏有什麼血跡？
以爲是大丫存心嚇唬自己，老婦手上更加用力了些。
“想看血是吧？今兒我就給你放放血！讓你看個……”
砰！
忽地，大門處傳來了聲響。
聽到這聲音，老婦身子一震，手上動作也停住了。
這聲音……
昨夜、前夜、大前夜她都曾聽到這聲音！
那是令她提心吊膽的敲門聲。
“血……”大丫臉色煞白，低聲喃喃着不停後退。
聽到“血”這個字，老婦腦中嗡嗡響個不停。
她想起了街坊們的話。
街坊們說敲門的是個渾身是血的女孩兒。
可被阿遲送走的那個死丫頭……全身牆皮一樣白！
老婦猛地轉身看向大門。
敲門的那個東西，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