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死青花魚!”大樓頂層辦公室裏,赭發的青年人拍着桌子,對面前抱着個嬰兒的繃帶男人大聲吼道。
“故意把我支開一個人跑出去,就是爲了撿個孩子?你搞什麼?你知不知道現在多少人惦記着你的腦袋?!”
中原中也越說越生氣,還想繼續唸叨幾句,可對方懷裏那個紅髮小嬰兒突然不舒服地哼哼了兩聲,頗有要哭的趨勢。
“中也。你把小孩嚇哭了喲~”纏着繃帶的黑衣人默默收回掐小孩子軟肉的手指頭,用抱怨的語氣說道,“要是真的哭了你來哄哦。”
首領先生說着說着還嘆了口氣,一臉嫌棄地說:“所以說養小孩真的超——麻煩啊。”
“那你幹嘛還撿回來啊……”中原中也很無語地吐槽了一句,接着問,“所以,這個小鬼什麼來頭?你特意去撿回來的,不可能只是個普通的嬰兒。異能者?”
“嚯嚯嚯嚯……”太宰治發出一串奇怪的笑聲,然後神神祕祕地說道:“這是森先生的轉世哦~”
“什……”中原中也的表情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慢慢微妙了起來,“我記得他們說這孩子是個女嬰。”
繃帶男抱着孩子笑而不語,直到中原中也收斂好表情換上恭敬的神色,才語速飛快地說:“騙你的。”
“混蛋太宰——”
“但這孩子可是未來的首領哦~”男人用嬰兒擋住襲來的攻擊,中原中也的拳頭堪堪停在孩子鼻尖。繃帶下是一副及其欠扁的嘴臉,每個微表情都在叫囂着快點給他來一下。
“爲了照顧好我們的小首領,中也快去買尿布,快去快去。”首領先生用驅趕狗狗的手勢讓人快點出去。
中原中也一臉懵逼地被打發了出去。看着磕上的門,太宰治輕輕吐出剩下的言語。
“如果這個孩子能長大的話……”
“小咲夜啊~怎麼這麼小一隻呢?”男人嘟囔着,雙手開始在小孩臉上作亂,將嬰兒的臉頰揉圓捏扁,沒一會兒小孩白嫩的臉上就出現了紅撲撲的一大片。
“唔……嗚哇哇哇哇……”
首領辦公室傳出了響亮的嬰兒哭啼聲。
傳言說是首領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接回來了。
“但是那孩子長得一點也不像首領啊……”
“噓噓噓,小聲點兒,人家小孩沒準長得像媽媽呢?”
“不,你們不覺得那孩子很像首領特意讓人監視的那人麼?”
“所以……”
幾個黑衣人隔着墨鏡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首領先生:#看來是都太閒了,這個月的假期應該不需要了吧。
被忽悠出去買嬰兒用品的中原中也:混蛋青花魚!剛上任就想着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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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織田咲夜,10歲。我至今都不清楚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有什麼意義。
將我撿回來養大的人叫太宰治,是掌管這座城市黑暗的首領。他讓我稱呼他爲太宰叔叔,雖然我總覺得這樣叫好像有些失了禮數。
我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嘴裏時常能蹦出來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詞語。
腦海裏有一部分,應該是常識的東西,一直高調地提醒我:我是不同的。還有我的名字,我大概是還有一個名字的,就在舌尖打轉呼之欲出,卻每每都被我嚥了下去。
或許,我就是比較喜歡瞎想。太宰叔叔每天給我指定的訓練量都很大,只要認真完成了就不會有閒心亂想了。
只是,我一直達不到太宰叔叔制定的目標。聽說敦先生也在太宰叔叔手底下訓練過,但好像跟我的情況不大一樣。
今天又是太宰叔叔親自來訓練我……變成和敦先生一樣的老虎真的好疼啊,骨頭像是裂開了一樣。就算變回來了,現在身上還留着幻痛。
太宰叔叔讓我變成其他的東西,可是我除了見過大老虎和貓咪以外,也沒見過其他的什麼了。就算對着《動物大全》,變成那些動物也沒有意義,還要花時間去習慣那些動物的身體。
接下來是去審訊室,和紅葉姨練習審訊技巧,太宰叔叔就在旁邊看着。
“這個人是最近比較跳脫的那一圈的雜兵而已。”身穿和服的夫人將一把匕首送到我手上,“咲夜醬,給他個解脫吧。”
我看着面前,被削成人、棍吊起來的……已經稱不上是人形了。我在心裏用“東西”這一失禮的詞彙稱呼了他。血腥味鑽入了我的鼻尖,刺激我的神經。
單單看着他,我就覺得身上的幻痛更強烈了。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因爲我知道,我也見過很多雙相似的眼神。他們在渴求,渴求我手裏的刀,掃過他們的脖頸。
但是,我做不到,我下不去手。握着匕首的手依舊猶豫不決着。
“咲夜,用你手裏的匕首,划過去。”太宰叔叔站在陰影中,循循善誘道,“只要你動手了,他就能解脫了喲。”
“奔赴那令人羨慕的死亡。”
“可是……”我的雙腳像被中也先生用重力壓着一樣,動不了。
“我不想殺人……”
“可憐的孩子。”紅葉姨輕撫了我的頭頂,“若不殺人,只有被殺。”
“在黑暗中盛開的花啊,追逐光明只會粉身碎骨。”
我的呼吸隨着他們的話語,越發沉重了起來,鼻尖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了。啊……是我,不自覺地握緊了刀刃,手掌被割破了。
“做不到……”我顫抖着低聲重複道,“我不想殺人。”我也不知道我的顫抖是害怕殺人,還是害怕我身後的太宰叔叔。
“是麼?”男人陰沉地聲音幽幽傳來,“那你就跟這東西一起關在審訊室裏吧。”
太宰叔叔生氣了,我立在原地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他什麼時候死,你就什麼時候出來。”
大門被關上了,我還聽到了落鎖的聲音。
“求……求求你。”我面前的人說話了,氣若游絲的樣子哀求道,“動手吧……”
“對不起。”我只能乾巴巴地道歉,低着頭看手掌流出來的血珠子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接下來那人會從低聲下氣地求我殺了他,到眼神充滿怨恨地瞪着我。可能還會有一瞬迴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