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撥開她黏在臉頰兩側的髮絲，露出一張出水芙蓉的清麗面孔。
少女的皮膚就是好，不需要塗脂抹粉，肌膚細膩的像是剝了殼的雞蛋，連毛孔都找不到。
他俯身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心裏感嘆自己竟也有這麼純情的時候。
替她蓋好被子，他起身離開。
腳步聲漸行漸遠，隨着一聲輕微的關門聲，牀上的女孩長睫煽動，睜開了眼睛。
她緊緊抱着被子，臉頰和耳尖熱滾滾的，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不過他沒有強行留下來過夜，這讓她放鬆了不少。
門口謝聿禮叫來小綠，“這幾天她的情緒不高，你多留心，問她想喫什麼，無論多遠，派人去買。”
“是，大少爺。”
“還有.......”謝聿禮睨了她一眼，“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
“我明白。”
她雖然年紀小，但是也夠機靈，自然早就看出他們的關係。
謝聿禮嗯了一聲，然後闊步離開。
......
翌日清晨，光線穿過窗外梧桐葉的縫隙照到玻璃窗，折射出一片片細碎的光影，很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葉檸睡了很長的一覺，卻睡得很不安穩，一夜都是噩夢。
她夢到撲向她的黃宇，夢到要害她的葉玲玲，還有毅然決然離開的母親。
“不要！”
她猛地從牀上坐起來，滿頭是汗。
小綠聽到動靜跑過來，推開了房門，緊張兮兮地問，“葉小姐，你怎麼了？”
她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我沒事。”
有人出現，不是她一個人，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手機嗡嗡的震動聲從一旁的矮桌上傳來，她伸手接起來，“喂？”
對面隱隱傳來女人的哭聲，來人卻沒說話。
葉檸正準備掛電話，聽到一聲檸檸。
她皺眉問，“舅舅？”
“哎，是我，檸檸，你沒事吧？舅舅真的不知道黃宇是那樣的人......”
葉檸嘆了口氣，“舅舅，這不怪你，你收留我也是好心。”
一個人的品性都是可以僞裝的，舅舅看不出來也正常。
“你不怪舅舅就好.......檸檸，你有時間嗎？舅舅想見你一面。”
“現在嗎？”
“什麼時候都可以。”
葉檸聽到他焦急的嗓音，隱隱明白了什麼，“舅舅，你是打算替黃宇求情嗎？”
“額.......”
看來她猜對了。
“舅舅，抱歉，我沒辦法原諒他。”
葉檸也不繞彎子，直接說了自己的決定。
“跟你說實話吧，舅舅舅媽之所以把他養在家裏，那是把他當成親兒子，將來要給我們老兩口養老送終的，你現在把他弄成這樣，男人都做不成，舅舅舅媽也不說什麼了。
“但是你竟然還要讓他坐牢，是不是太過分了？”
舅媽越說越激動，能聽出來舅舅在一旁拉都拉不住。
葉檸早就看出舅媽對黃宇的格外偏愛，也不奇怪她這麼維護。
“舅媽，你知道他對我做什麼了嗎？如果我當時沒有逃出去，如果沒有遇到救我的人，你知道他要對我什麼嗎？”
“做什麼又能怎麼樣啊？小宇一表人才配你一個掃把星還配不上嗎？”
“喂，你跟孩子瞎說什麼呢！”那邊模糊傳來舅舅的聲音。
舅媽仍舊理直氣壯，“我說錯了嗎？我們小宇平時看起來多乖多孝順，怎麼她一來，就變了個人？能說和她沒關係嗎？”
葉檸深吸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一向待她溫和的舅媽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都是女人，她難道不清楚在這方面受到侵害會留下多大的陰影嗎？
“舅媽，我已經表明了立場，黃宇對我做的事情，我不會原諒。”
“可你也把他打成那樣了啊！”
“人不是我打的，有本事你們也找出證據。”
江嶼教訓人那麼有經驗，根本不會留把柄。
她就是故意這麼說讓他們死心。
“行，葉檸，我算看清了，看來怪不得你爸媽不要你，你在哪哪就跟着倒黴，我和你舅舅算是瞎了眼，竟然收留你這個禍患在家裏。”
那邊撂下最後一句話，啪地掛了電話。
葉檸放下電話，手卻還在抖。
掃把星，怪不得你爸媽都不要你！你在哪，哪就跟着倒黴！
這些話像是惡毒的詛咒，讓她幾近崩潰。
葉檸翻身下牀，開始穿衣服。
小綠趕緊問，“葉小姐，你要出門嗎？”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葉檸快速換好衣服，在抽屜裏拿出一張銀行卡，然後匆匆離開。
她先去銀行取了兩千塊錢，然後打車去了舅舅家。
車子停在巷子口，葉檸下車，隱約聽到清潔工阿姨正在罵罵咧咧，“這誰呀抽了這麼多煙，菸頭全扔這裏了，有沒有公德心。”
葉檸匆匆往裏的腳步一頓，看向地面，零星散落的菸頭上都有特殊標記，是特供版的黃鶴樓。
謝聿禮經常抽的那款，市面買不到。
她又想起那晚他懷裏濃郁的煙味兒，渾身的血液溫度漸漸褪去，凝固，鑽進了麻木的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