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你沒事吧？”
趙媛媛的聲音出現後，腦子裏那個聲音突然消失了，姜小米這才擡頭看向趙媛媛。
“小米？”
姜小米搖頭，聲音都是疲憊的，“我沒事，剛剛我好像聽到了另一道聲音。”
“你身邊就沒有別人，我剛來的時候你就抱着頭坐在這裏自言自語。”
想到了什麼趙媛媛一臉驚悚，“你不會是……要不要去找咱們心理科的老師們看看？”
“不用，我知道是壓力大的關係，我剛從殯儀館那邊過來，何雨璐就進了搶救室，你說其中會不會有關聯？”
趙媛媛拉着她坐到長椅上，“拜託大姐，你好歹也是985院校畢業的高才生，怎麼還迷信上了，王秀蘭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啊，別被她給影響到。”
“沒有，我就是心理上有些不舒服，好多事情上無能爲力，我就會考慮到是我自己哪裏出了問題。”
趙媛媛嘆了一聲，“你的問題是你應該好好休息，你感冒還沒好利索，昨天才退燒今天就去殯儀館幫忙，要不要我跟叔叔阿姨說說？這麼壓榨你是不行的，你本職工作就已經忙到沒時間睡覺，再加上家裏的那些事兒。”
說着她就掏手機準備撥電話，卻被姜小米給按住。
姜小米：“我爸比我累多了，他一直在招入殮師，給的薪資待遇比同行業的都高，但是這方面的人確實少，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累倒下。上一次他都暈過去，讓他去檢查他都不去，我總覺得他有事情瞞着我。”
“你想多了，你自己就是大夫，叔叔阿姨要是有個頭疼腦熱還不問你嗎？我都替你愁得慌，又不想做入殮師，又心疼叔叔阿姨他們，閒了就得去幫忙……”趙媛媛塌着肩膀嘆氣。
這時，搶救室的門打開，一個護士走出來，看到搶救室外只有姜小米和趙媛媛，她過來詢問，“蔣老師，媛姐，何雨璐的家屬聯繫不到嗎？她現在情況危急需要簽字。”
姜小米：“你等下，我知道她媽的聯繫方式，剛打過沒有接通，我現在再打一個。”
護士：“那麻煩您快點。”
這個號碼是何雨璐給她的說她要是有個萬一，還得有人收屍，當時她還說她太消極。
電話被接通那一瞬間，聽筒裏傳來一道中年女人聲音。
“您是何雨璐媽媽吧，我是臨江市人民醫院的大夫，何雨璐現在在搶救室，需要家屬過來簽字，您現在方便過來嗎？”
那邊沉默了近一分鐘，才試探着問，“籤什麼字啊？是要流產了嗎？那你們就直接給做個手術拿掉就好了啊，快七個月是不是已經成型了還能刮宮嗎，還是要剖腹產？哎呦那剖腹產的話是不是三年內都不能要孩子了？”
姜小米：“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您能立刻來醫院一趟嗎？”
“好好我過去簽字，還得個半個小時才能到嘞，你們先給孩子弄掉吧，我等下去簽字也行，那個孩子我們可不要啊，直接扔掉別讓我女兒看到。”
姜小米攥了攥拳頭又鬆開。
掛了電話後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焚燒。
“小米，你別這樣，因爲病人家屬的事情生氣把自己氣到了不好。”
趙媛媛伸手給姜小米順氣，“你都當急診科大夫多久啦還這麼感性，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什麼樣的家屬咱們不得接觸啊。”
姜小米看着趙媛媛，“你聽到她剛剛說什麼嗎？她說是不是何雨璐流產了，是要清宮還是直接剖腹產，剖腹產的話是不是三年都不能要孩子了。”
趙媛媛瞪圓了眼睛，“這是什麼無腦問題啊，她老公才意外離世還沒入殮，她媽媽就算計改嫁的事情了嗎？這麼忙地把孩子拿掉也是因爲怕她生下來以後不要再邁一步吧？”
“我的天，我真沒見過這樣的家長，這是何雨璐的親媽嗎？這世界上爲什麼有這樣的媽媽啊？我真的是！”
趙媛媛扭頭想要去砸牆，被姜小米一把拉住，“剛纔勸我了你現在幹嘛呢。”
趙媛媛咬牙切齒，“我生氣啊，等着，我看看何雨璐的媽媽到底是什麼牛鬼蛇，真是每天都被刷新三觀。”
搶救室的小護士進進出出的，姜小米想跟進去被趙媛媛給攔住，“如果這個是你接診的病患你在那裏是應該的，但是你不是婦產科的，你只擅長外科啊，你進去幹什麼？宋暖師姐知道你和何雨璐認識才會跟你多說說她的情況，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你要承擔家屬應該承擔的責任，從我這個外人的視角上來看，你已經幫她很多了。”
姜小米搖頭。
等待是漫長的，時間走過半個小時，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走廊裏終於響起了稀稀拉拉的跑步聲。
“我閨女在哪裏？孩子拿掉了嗎？”
“那個我要去哪裏簽字啊？她這個小手術是可以報銷的吧？她在臨江市上了醫保的。”
姜小米和趙媛媛一起扭頭，看到一箇中等個子短頭髮的女人提着個小行李包跑過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運動裝，腳上是一雙國產運動鞋，整個人的穿着看起來很普通，倒是脖子上掛着一串金鍊子好衣服不太搭配。
她的身後跟着一個年輕男人，看着有20出頭的樣子，空着手慢悠悠地走着。
“小杰你快點啊。”女人不時地扭頭看一眼年輕男人。
姜小米和趙媛媛從長椅上站起來，迎向那女人。
“何雨璐媽媽？”
那女人看過來，“你們是？”
姜小米：“是我給您打電話的，這裏有一份手術知情書，還有全麻風險告知書，何雨璐本人都簽署過，現在需要家屬再追加簽字。”
對方剛接過來，正巧裏面有小護士又出來，“何雨璐大出血，需要血庫送血過來，病危通知已經下來，家屬來了吧？”
姜小米：“這是何雨璐媽媽。”
“我閨女咋樣了？爲啥還大出血了？一個孩子而已哪兒就那麼嬌氣了，還大出血，我能進去看看嗎？”
護士都傻眼了，這位就是給自己女兒悄悄下墮胎藥的狠人吧？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