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米戴好藍牙耳機，平靜地對電話那邊的趙丹說道，“如果你走了，你的父母就沒有孩子了，你忍心嗎？大夫只是說懷孕的機率會很小，並不代表着你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現在醫療在發展進步，你的身體也還年輕都可以調理好，如果只爲了這個你就要離開這個世界，那你也太不尊重自己，也太拿生命不當回事了。”
姜小米這邊說着，那邊哭上了。
“我現在已經去人民醫院的路上，我先帶我爸做好檢查我就去找你可以吧？”
那邊說了聲好之後就被搶走手機。
姜小米知道肯定是她爸媽不想讓她再打電話的，這兩天她倒是想過給趙丹打電話，猶豫之後沒有打，她不想幹涉太多。
“小米，打電話是你的病人嗎？你若是有事情去忙的話，你儘管去，老爸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姜小米搖頭，“天大地大沒有我老爸大。”
姜山笑得真切，“你呀，天天拿你老爸打趣，我聽你媽說小何昨天晚上藉機向你求婚被你拒絕了？小何那孩子還是不錯的，你過幾天同居爸爸也不會攔着的。”
“我不想同居，我只想帶着你把身體治好，其餘的事情就等你好了之後再說，反正我不着急。”
姜山：“其實我也不着急，但是因爲病了一場看明白了很多事情，總覺得想看到你成立了家庭我才能放心一些，景州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不是養在身邊，但是他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他阿姨之前在咱們這邊工作過，走的時候也是我幫忙做的入殮。”
對此姜小米有些詫異，“怎麼沒聽您說過。”
姜山像是陷入到回憶中，“那個時候你爺爺走了之後咱們殯儀館亂了一段日子，遺體化妝這個崗位上缺人，正好他阿姨頂上。”
“爸，你有沒有什麼想去做的事情而沒有做的？”姜小米想了想還是問了這麼一句。
她沒有做什麼打算，但是她想問問親人們，有沒有什麼遺憾。
姜山打量着姜小米的側臉，笑得非常幸福，“爸沒有遺憾，就是現在走了也沒什麼，唯一想做的已經做了，陪着你媽媽拍了很多美麗的照片，帶着她去品嚐了電視上演過的那些美事，還有美景，也面了她一直捨不得買的衣服和包包，閨女，你媽過去那些年沒少跟我喫苦，她肯定沒跟你說過，她幫我背過屍體的事情吧。”
醫院已經到了，姜山捨不得下車，姜小米也坐在那裏安靜耐心地聽着父親講述着。
“那個時候你媽還沒生你呢，可能你剛在肚子里正發芽，你爺爺花錢蓋樓弄出現在這個微山殯儀館的雛形，他親自監工，把你奶奶也喊着，我和你媽媽就先管遺體接運的事情，那段日子你媽和我沒黑沒白的去各種事故現場，她看到那些人死前的慘狀就忍不住吐，我當時就覺得非常對不起她，她那麼嬌滴滴的一個女孩兒嫁給我沒多久就陪着我運屍體，回家的時候她委屈的哭，我心裏也非常難受，她吐着吐着我也就知道你的到來，後來她就沒有來過殯儀館幫忙，知道你奶奶過世，她陪着我一起給你奶奶做入殮。”
“聽說化療特別難受，人就跟上了酷刑似的，什麼都幹不了，我這個身體早晚都是要垮掉的，我不想被化療的藥物給打垮，我想趁着現在還有力氣還能做事情，我想和你一起工作，你媽也說了希望我多陪她，如果我做了化療就需要她伺候我，我不想她伺候我，我想照顧她，這些年我在殯儀館忙，你媽天天在家照顧你，也沒有什麼社交，沒個喜好，我想陪着她把這些年虧欠得補上。”
其實姜小米也有些打退堂鼓，可隨着她爸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多，姜小米也想得越來越多。她打開車門下去，也繞過來給父親開車門，“爸，總歸是有辦法的，我們去問問，專家都已經約好了，也許是誤診呢？”
姜山多麼希望是誤診，可他這陣子不舒服，身上哪兒都是疼的，胃口也疼，嗓子也疼，肩膀也疼，他預料到自己病得很重，但是他不敢跟媳婦說，他怕媳婦擔心，更不敢去找大夫看病，他怕看着看着又要住院又要做各種檢查和治療，有限的生命不能浪費在醫院裏。
父女倆在原地僵持。
姜山不下車，姜小米堅持讓他和自己去見專家。
就在這個時候，她又接到了趙媛媛的電話。
“趙丹……走了。”
姜小米沒聽清楚。
“你說什麼？”
姜小米：“剛剛，趙丹走了。”
“你說的真是……”
趙媛媛嘆了一聲，“我知道你不肯相信，但是現在人已經在樓下，她跳下去的時候砸在了一輛車上，車前擋風玻璃被砸破了，趙丹的父母看到屍體後都暈過去了，現在被送到了搶救室。”
姜小米看了看父親，再擡頭看向住院部的方向，心裏慌了一瞬，“多長時間之前？趙丹剛剛還給我打電話了。”
趙媛媛：“就剛剛吧，我聽說她爸媽跟她在病房裏，她們是看到她跳下去的，宋雅梅也在，當時宋暖也在的。”
這麼多人都在，卻沒能攔住趙丹嗎？
姜山知道女兒這邊有事兒，他擺擺手，“你先去吧，我自己往門診部那邊溜達，一會兒徐大夫診室門口匯合。”
姜小米猶豫後點點頭，“那我先過去看看。”畢竟是一條人命。
可是跑到一半，姜小米又跑回來，她不放心她爸，人剛跑回來她就看到她爸又回到她的車上。
在她錯愕的注視下，發動車子離開了醫院。
她爸竟然跑路了！